“差的怎樣?”將夜睜大眼睛。
“那要看有多差,掉進去惡獸巢穴,被撕咬掉手腳,但還能撿回一條命的,運氣就不算太差。曾經有個弟子運氣簡直可以說是千載難逢,他掉進了……”
雲諫斜睨少年,饒有興致地欣賞他一臉的焦慮驚慌。
緩緩道:“他掉進了饕餮準備好的食物中,好巧不巧,他沒來得及反應,饕餮就將他一口吞了下去。”
少年被他握在掌心的手顫了顫。
雲諫慢條斯理道:“也不算是一口,很多年前,饕餮腦子不太好,對食物沒什麽概念,能吃就行,都是生吞,也就這些年頭學會了細細品味,骨骼混著血肉,在利齒間嚼得頗有滋味。”
嘎嘣脆!
將夜被嚇得渾身顫了顫,冷汗浸濕了後背,腦袋上的軟發都蔫耷耷地埋進額發中,將自己藏地嚴嚴實實。
雲諫感覺到被虛虛握在掌心的手驀地緊緊反握住他,一隻不夠,另一隻手也纏過來,牢牢抱著雲諫的臂膀。
雲諫心底輕笑,這下倒是知道怕了?
他們踏入秘境,那道靈流凝聚成的門消失在身後。
將夜回頭望了一眼,背後只剩下不知歸途的茂密森林。
他又緊張地握了握師尊微涼的掌心。
眼前是布滿濃鬱霧氣的峽谷,兩側群峰高聳,擁著狹窄的裂縫,裂縫中儼然是一條指引方向的道路,中間泠泠流淌著蛇線蜿蜒的溪流。
溪水中央盛放的透明水蓮神秘又好看。
那是將夜在閣樓前的水鏡中看到的植物,他從沒見過這個品種的花。
好奇地盯著看了半天,甚至想湊過去瞧個清楚。
心想:要是帶回去種在師尊的水榭中,應該很好看吧?
師尊卻說:“秘境中的東西與外界不同,看似無害柔弱的花,實際上……”
他向那透明聖潔的蓮花投去一枚小石子,沉睡中的蓮花仿佛倏然清醒,猛地探開花蕊,突出藏在中央猙獰又血腥的花舌,卷起石子就吞了進去,嘎嘣嘎嘣地嚼著。
“啊!!”將夜將探出去的腳猛地收回,咽了咽唾沫,雙臂死死地環著師尊的胳膊。
雲諫:“秘境中善於偽裝的東西並不少,它們不裝就很難活下去。”
將夜深以為然。
那可不,感情這裡是探索自然,和無人區的動物世界啊!
雲諫:“勝負本來就沒那麽重要,之前替你報名也是為了讓你歷練一番,或許會有感悟和機緣,以助突破。”
有沒有感悟和機緣,將夜不知道。
但愈發詭異陰森的環境讓他不寒而栗,明明身處三伏中,卻覺得到處陰颼颼的。
他們沿著兩側峽谷間的縫隙窄路往前走,清澈幽靜的水面倒映出彼此的樣貌。
白衣墨發的青年頂著一張平平無奇的清臒面容,而身邊掛著的黑衣少年也被斂去特征明顯的杏眸,皮膚黝黑,頭髮枯如黃草。
有點……醜。
將夜嚇了一跳,後知後覺意識到水中倒映的兩人就是他和師尊。
猛地抬頭看師尊。
他眼中的師尊依舊是銀發披肩,長發被一截白梅枝松松綰在腦後,皮膚瓷白,繾綣多情的桃眸極矛盾地嵌在那張淡泊的面容上。
“你……我……”
將夜來回打量水中倒映和面前的師尊,又指了指水中的自己。
“障眼法罷了。你本次被禁試煉,雖不參與比試,但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你進來,以免節外生枝。”
將夜垮批著一張臉,悶悶不樂,小聲咕噥:“可我也太醜了吧?”
他以前並不是個顏控,自己的底子本來就不錯,天然地不把外貌當回事。
比如說,一個身價千億的老總,來一句:我不在乎錢這種東西。
別人會覺得他裝逼,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無敵是多麽寂寞。
若他一朝落魄了,原本輕易擁有的卻成了難以企及的奢侈物,心態就變了。
將夜亦是如此。
帥氣慣了,從小被誇到大,人都麻了,現在卻頂著這張糙漢臉,黑黝黝的,難免心理落差極大。
師尊真是的,把他變醜幹嘛啊?
他又不靠臉吃飯,還是渣攻,又不會被誰覬覦,搞出麻煩。
反倒是師尊,就算斂去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哪怕是頂著再普通不過的面容,渾身禁欲冷冽的氣質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吸引那些渣攻炮灰的目光。
將夜嘟囔半天,他又不會藏情緒,滿臉寫著自己對師尊決定的不滿。
師尊歎息,這傻徒弟恐怕是不知道自己變化有多大。
徒弟這張臉雖並無容貌變化,但細看就會發現,他近些日子愈發明豔張揚。
不似過去那種美玉蒙塵的感覺,像是從清潭中滌乾淨了塵埃,撈出來的美玉帶著泠泠波光,閃耀奪目。
他是知道將夜這具身軀換了個魂靈的。
從前那個徒兒他並無太深的印象,隻覺得腕上拴的生死契奇怪,就留在身邊觀察,現在這個倒是有趣的很。
師尊似笑非笑:“不醜。”
將夜臉更垮了,師尊在笑話他呢。
“那師尊看我也像那個樣子嗎?”將夜指著水中倒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