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幽:“您可還記得我此前撰寫的那幾個話本?那也算不得是我編纂的,到底還是參考了別人寫的話本。我寫了兩個本子,一本是按您的要求,給蒼梧城君家的那位小公子製作一本“反派話本”,還有一本是寫給將夜的,當我知道君家主要送他去給鳳嵐雲諫當徒弟的時候,我就萌生了這個想法,“孽徒欺師”的故事應當是不錯的,我打磨了很久,奈何……”他說著忽然歎了口氣,“這兩份本子都沒起作用,倒是原文……”
梧桐蹙眉急道:“原文?哪來的原文?原文是什麽?”
“這個嘛……”
風無幽拈了拈指尖的薄繭,幽幽道:“原文的主角已經按照全部發展軌跡,快走完他的設定了。一個天賦異稟卻被廢除靈根的廢柴,人嫌狗厭,哪怕是成功進入仙門,也隻配當一個灑掃的外門弟子。
但因他是天道之子,那些劫難不過是一場熬煉筋骨和毅力的磨刀石,所有的秘寶摯珍都會因為他的體質而倒貼,最終成就了他,也就是那個——龍、仙、俠!”
為一個凡人編排人生,對於神族來說,或許並不是什麽難事,但要讓整個世界成為他的資源,已不是神族人能做到的了。
不可謂不震撼。
梧桐閉了閉眼:“你不要告訴我,這個龍仙俠的出現,會與我們的計劃有關。”
昏暗的室內一片靜默,風無幽笑著疊起長腿,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您猜地非常正確,這個世界的主角是他。”
“呃……”長久的沉默後,倏然爆發出一片摔砸聲,風無幽臉側被尖銳劃破一道口子,手指輕碰,已滲出血珠。
梧桐面前那盞銅鏡再度落地,已破碎到再也粘不起來。
風無幽不以為意,反倒笑著說:“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需向您稟報,君桐不是失蹤了,他被蒼梧城的奉衣先生囚禁了起來。”
“那又如何?他無論在哪兒都沒關系。”
看著近乎惱羞成怒,渾身騰發著殺氣的梧桐,風無幽眉梢微挑:“還有另一件事,我想……您應當非常在意。”
“說!”梧桐閉了閉眼,斂住鳳目中的怒意。
“所有神族賜予仙門的神脈都快枯萎了。”
“啊!!”
“這些神脈都留在人間這麽多年了,差不多都把那些神祇的精血消耗完了,凋零是遲早的事。
更何況上次鴻濛秘境坍塌後,神脈近乎搖搖欲墜,而這一次,洛言。
哦,也就是那個龍仙俠,他挨個釋放了神脈中囚禁的神祇。您最近太多心思都放在鳳嵐雲諫身上,確實沒來得及關注此事。”
“一個凡人!何德何能?!就憑一個虛構的話本?”
梧桐氣極,原本漂亮的鳳眸瞪地滲出眼白,極猙獰極陰鷙,是惱羞成怒,是無能狂怒,陰暗的屋內再無什麽可供他摔碎,他狠狠瞪著風無幽,慢慢地,似忽然想明白了什麽。
雙目變得血腥猙獰:“風無幽,你跟著我也有千年了,我很信任你。”
風無幽愣了一下,點頭稱是。
梧桐:“你對我是否足夠了解?”
不等風無幽接話,梧桐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繼續說:“你對我太了解了,我讓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不讓你知道的……你又是通過什麽手段知道的?”
“呃……”風無幽還未來得及解釋什麽,一陣罡風迎面襲來,將他掀翻在地,兜帽跌落,露出的蒼白面容已被無數細碎的風刀割裂地瘡痍滿目。
“我隻告訴過你,神脈的饋贈是為了牽製仙門,如今仙門已對鳳嵐雲諫深惡痛絕,無人信仰的神祇可憐,被篤定成妖魔更加可悲,他們的價值已經利用完了,你為什麽還覺得我那麽在意神脈?你到底還知道什麽?”
一個近乎被一次次失敗快逼瘋的人,竟還能在狂怒中找回理智,看破風無幽話語的引導。
鍾離澤或許做不到,會方寸大亂,但梧桐不一樣。
他從萬年前用卑劣手段飛升九天的時候,就對自己夠狠,能忍萬年,又從布局謀劃開始,就用了千年時間慢慢琢磨,他有足夠的耐心。
哪怕是氣急敗壞,哪怕是怒不可遏,他的理智也能很快找回來。
風無幽被那陣突如其來的罡風摧折地匍匐在地,站都站不起來,梧桐深吸一口氣,緩緩踱步到他面前,頎長的指挑起對方布滿細密傷口的下頜,目光病態地凝著他。
“風無幽,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叛變的?你想誤導我什麽?”
風無幽深吸一口氣,咽下喉嚨裡的血腥:“不是誤導,我說的都是實話,洛言確實已經毀了大半的神脈,那些神祇也已經被釋放,關於君桐和你,和神脈之間的關系,我就算知道了,也是為了你好,才告訴你。”
梧桐顯然是不信的。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信不信由你,除了你與君桐,與神脈之間的事,我還知道你若想得償所願,只剩最後的機會了,鳳嵐雲諫要取出涅槃之力,為了將夜。”
“你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