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氣歸氣,肖楓深知自己終究無法以一敵一桌,正捏著拳頭平複時,又被旁人拽了一下:“肖兄,注意儀容。”
那人的下巴向皇帝那裡抬了抬,算是給了肖楓一個台階。
肖楓恨恨地看了南肅一眼,冷哼著坐下身,開始用稠巾擦衣擺上的酒水,可不管怎樣擦,都擦不去那幾道印子……
而就在這小矛盾發生的時間裡,祭酒已經說了一遍祝詞,緊接著,諸位大臣也跟著敬酒祝賀。
等這一圈都走完後,棋院就連忙搶著派出代表湊到了皇帝眼前——正是肖楓。
走到大殿中央時,他因為衣衫不潔,姿態難免有些扭捏。卻不過片刻就調整好了,這位才子淡笑上前,手中持了一柄翩翩折扇,邊跪邊說道:“肖楓叩見皇上!”
他自個兒說了一會兒,又趁勢獻了一首詩,其言辭知禮,不卑不亢,看上去真有一副文人風骨。
待他聲情並茂地誦完後,皇帝讚許地道:“你文采不錯。”
得了誇獎,肖楓心中狂喜,卻穩重地深深一揖,然後抬起頭來,余光不屑地撇過南肅,其中的嘲諷之意簡直不要太明顯:嗤,草包紈絝子……
南肅正舉著一隻雞腿啃得滿嘴油膩呢,突然對上肖楓的眼神,不由怔怔地想:我靠,你這逼是不長記性啊……
還敢嘚瑟,給你臉了?
下一刻,南肅立馬丟掉雞腿,用稠巾擦了擦手後,開始啪啪鼓掌:“好濕,好濕啊,肖兄真是淫得一手好濕。”
說的分明是好話,可那淫蕩笑容怎麽看都有詐。肖楓沒想到他竟敢在皇帝面前挑釁,回過身時,眼睛不由眯了起來:“聽南世子此言,難道你除了在某些方面頗有建樹以外,在詩詞方面也有?”
建樹?南肅的建樹還能建在哪些方面?有人偷笑起來,嘖嘖,這棋院的文人呐,連損人都是這麽文雅……
殿辰如何聽不出來,輕一抬眸,卻還未說話時,南肅已一攏漆黑鬢發:“那可不,本公子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建樹當然不止一處嘛。”
哦喲,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肖楓跟著笑道:“哦?那南世子是要指點小生一番?”
“指點談不上,回頭你找我,我教你兩招就是,保你能縱橫暖香閣,雄風大展,個中玄妙豈是可以當眾示范?就算你不介意,我還是介意的…”
南肅擠眉弄眼的,嗔怪之余,還給肖楓戴了一頂大庭廣眾之下不知廉恥的高帽。
肖楓臉色一瞬垮了下來:“小生一向潔身自好,暖香閣那等地方從來不去,可不比南世子。”
“你沒去過暖香閣?那你去的是什麽地方?”
南肅心中反感,想了想,突然拿折扇一敲頭,恍然大悟:“哦,也是,是本世子疏忽了,看你這身打扮寒酸得很,想必也去不起那等地方。看來若有了需要,也只是手持長槍,體態威猛,在陋室之中,上下揮闔,雄風凜凜,biu一下滅盡億萬兵馬,事後也只能望著天邊顏如玉,大喘一口粗氣罷了……”
“噗…”李胖兒和殿緒連忙捂住嘴。
而肖楓一張白婪的俊臉,頓時打了雞血般紅了起來……
南肅這話用詞也很文雅,而且說來還很有氣勢,然而,滿大殿都響起了那種屬於男人間心領神會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猥瑣笑聲。
一乾年紀尚小的女眷瞪著驚異的眼睛,不解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心中隱隱覺得奇怪,聽南肅的話,乃是描寫了一位深情儒將呀,但,為何大家都這副表情呢?
皇帝也忍不住想笑,可他是九五之尊,隻得加重語氣喝道:“你這孽障,真是找打。”
南肅吐了吐舌頭,看似乖巧坐下去,可下一刻就和李胖兒嘻嘻笑起來。
看著這對奸夫淫婦眉來眼去,肖楓用盡畢生忍耐力,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殿松——得到一個眼色後,肖楓終於陰沉著臉退下。
殿松今兒本打算是讓肖楓在皇帝面前露個臉,隨後鋪一鋪官路的,誰料就此被打亂……
待過了片刻,他就尋了個時機,重新對皇帝說:“父皇,今兒正是除夕,如今氣氛正濃,不如來個詩賽助助興吧。”
年年都是有人詩性大發的,皇帝看了殿松一眼,笑道:“未嘗不可,只是,老四覺得該邀何人參加呢?”
殿松道:“方才肖楓雖隻念到一半,可兒臣能聽出來,他是有大學問的,不如就算他一個吧,至於對家……”
眾人登時好奇起來,四皇子是要拿誰開刀呢?老謀深算的家夥們誰看不出來,這是給肖楓做嫁衣呢!而其余皇子們對視一眼,嘴角輕笑,均是不言不語,只顧看戲……
只有殿緒突然笑起來,並接話道:“要說這詩詞,我們這桌的人可不行,反倒是四哥,無論是學識還是才智,我向來對你十分敬佩,不如,就讓肖楓向你討教?”
這番話連消帶打,反擊得甚是漂亮,不僅讓他們窩裡人自己鬥,還將殿松拿南肅出氣的路子堵死了:喂喂喂,你若找我家肅子報仇,可是勝之不武啊,誰聽過文人要找紈絝對詩詞的……
可殿松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他本來意定的對象也不是南肅。此人草包歸草包,卻不是個好惹的主,並且,如殿緒所言,踩著紈絝上位有什麽意思?不得找個像樣點兒的,才能更顯出肖楓的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