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南肅又停住,回頭道:“你不會和你父皇聯合在一起誑我吧?”
殿辰:“你說呢?”
南肅笑著看了他一會兒,走了。
殿辰突然有些憤怒,一把將衣領子拉好,抿著嘴角,心道:妖精!
這天傍晚,殿辰坐在椅子裡,皺著眉思考了很長時間,他覺得南肅實在太囂張了,並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會兒在弘福寺時,此人將自己堵在主臥時的場景。
一樣的憋屈,一樣的無可奈何。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看著南肅的笑臉,全然生不出征服的感覺。
即便和離就在眼前,可此刻南肅還是他的妻,不是嗎?做事要乾淨利落,應該直接將念想完成,是時候開誠布公的……全部的……徹底的……
太陽落山時,殿辰突然站起身來,在屋裡轉了兩圈。
以後就要長期分離,所以,他覺得今天就很是時候。
六皇子向來是個很有計劃的人,他一旦決定了某件事,就會不緊不慢地做好全盤的行動方案,然後一步一步的切實實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讓他改變心意。
所以隨後的時間裡,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在鏡子前照了照,隻覺得鏡子裡的男人劍眉星目、俊朗不凡、雄姿英發、英俊挺拔,自我感覺十分滿意……
然後他覺得自己有點緊張,就坐下來,端起茶杯喝茶。
茶已經涼了,白瓷青花的杯壁捏在他修長的指間,他靠在椅背上,細細的盤算著自己待會要說的話,要做的事,一句一句,很是仔細。然後再設想很多種情況去揣摩對方會怎麽回答,他又該如何接應,如何一點一點的將話題轉換過去,製造曖昧的氣氛,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好了,都沒問題了。
他放下杯子就站起身來,誰知手指剛剛碰到門,就被人一把拉開。
南肅站在門口,兩隻黑漆漆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微微有些奇怪地皺起眉,問道:“殿狗,你打扮成這樣要幹嘛去?”
這是什麽狀況,殿辰微微一愣,似乎超出了計劃之外了。
不過六皇子的機變能力還是不錯的,他馬上波瀾不驚地說道:“晚風宜人,想出去走一走。”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出去會小三兒呢。”
南肅順帶著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手指漫不經心地蹭到了他的喉結。
他感覺自己仿佛被貓兒的爪尖勾了一下,最尖利的部分又輕又慢地劃過去,不痛,但勾人。
南肅看了他一眼,開玩笑似的又蹭了一下,然後說:“那你去吧,我腰身困乏,就不陪你了。”
殿辰想打人。
“哦,那我走了。”卻很平靜地吐出這麽一句。
夕陽照在他修長的身影上,一身月白色暖雲紋的華服長衫,在晚霞下看起來俊逸出塵。
他一步步走得很慢,夢遊一般地走出世子府,然後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眉目間漸而從迷茫變得沉寂。
有過往女眷注意到了他,嬉笑著推推女伴的胳膊,示意那裡有個風儀俊雅的男子,正好可當你郎君。
女伴一惱,生氣地往前走了,可她的矜持高貴終究沒抵過他的溫潤,走遠後,忍不住回頭一窺望,卻發現那男子已變得臉色鐵青,一副凶狠模樣。
她一怔,低聲道:“那麽凶,會不會家暴?”
旁邊的女眷眯起眼睛:“讓他打,我感覺我能挺幾拳。”
“……”
是的,她們沒猜錯,某人確實有家暴傾向,站立片刻後,突然扭頭就提著五百米大刀衝進世子府——
來啊,不是想玩火嗎?
第五十四章 欠收拾
殿辰陰著臉,踏著晚霞又衝進了世子府。
忽有一陣歌聲傳來,他的腳步微微一頓,走到了臥房前。門沒有關嚴,有淡淡的熏香溢出來,他站在門口,只聽到南肅溫柔地在唱著童謠。
他坐在窗邊,舉著一件嬰兒的小衣服看,晚霞照在那清瘦的臉上,有一種溫暖的光。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扭頭,怔了片刻,臉變得紅紅的,像是做了小偷一樣將小衣服一把藏到身後,惱著說:“你不是去溜達了嗎?”
殿辰沉默著緩緩走近,眼神像是漆黑的深潭,看不見裡面翻滾著怎樣波瀾起伏的海浪。
“什麽時候買的?”他突然問。
知道瞞不過去了,南肅低下頭,小聲地道:“就前兩天,順手就買了,放心,沒讓別人瞧見的…”
說完,他乾脆將小衣服拿出來,往殿辰面前一亮,期待地問:“好看嗎?”
這一刻,六皇子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消失不見了。他看著他的笑,隻覺心酸,便將他擁進懷裡,肯定地道:“好看。”
“崽崽。”良久,他低聲地說:“委屈你了。”
南肅皺起眉:“你說什麽呢?”
殿辰卻不再應答,只是沉默著攬緊了南肅。南肅便在他懷裡小聲的嘟囔,為了寬他的心,反覆地說:“我是自願生寶寶的。”
殿辰嗅著他發間的熏香,緩緩閉上眼睛:“我欠你和寶寶的,以後都會補給你們。”
萬籟俱靜,四下裡都是黃昏溫暖的光影,風似乎大了些,溫柔地吹到他們的身上,卷起了他們的發絲。
不知不覺間,南肅眼眶有些紅,待平靜片刻後,他驀地笑起來,一口咬上殿辰的耳尖:“殿狗,才出來這麽一會兒就跑回來,就這麽想娘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