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辰沉默片刻:“去澆花了。”
“那正好。”南肅嘴角翹起,乾脆就從窗子翻進來:“我來找你偷個情。”
“謔!”
看見李醫師的瞬間,南肅嚇了一跳,卻轉眼就恢復鎮定,眯起眼睛道:“你還金屋藏嬌呢?”
殿辰:“……”
李嬌:“……”
那紈絝情人的興致一掃而空,“嘖”了一聲,聲音又低又輕,轉眼就又翻出窗子去了,絲毫沒有身為一個孕婦的覺悟。
李嬌看向殿辰:“那個,六皇子,我貌似提醒過您不可再那個了,對寶寶不好的……”
殿辰緩緩別過臉,下巴抬高,沉默的嘴角隱隱撇出了一絲委屈的味道。
可是,這世上有一個詞兒叫做犯賤,專為男人量身打造。
從傳統意義上來說,男人總願意去和他妻子、母親那樣的端莊人兒成立家庭,一如殿辰曾經對南肅的期待,但實際上,大多男人的潛意識裡都仿佛覺得這樣其實吃虧頗大。
這樣的吃虧,屬於各種意義上的。
男人本色,求愛是他們與生俱來的雄性資質,而要將這樣的資質扼殺於端正禮教中,這無異於與老天作對。不然,這世上為何佛祖沒幾個,卻有喝不完的花酒,摟不完的姑娘?
於是,當南肅正兒八經地坐在殿辰對面吃飯時,殿辰卻忽然想起了他在年宴上的風騷模樣,以及昨夜,一隻從後方伸過來,順著他的喉結撫到小腹的手……
“今兒豆腐比以前好吃。”南肅隨意的說。
簡單的一句話,此刻在殿辰聽來,卻仿佛變得帶了某種秘而不宣的意味,他起身離去,說道:“那娘子慢吃,我先走了。”
南肅有些驚詫:“你去哪兒?”
殿辰:“念經。”
南肅:“……”
禪房內清幽寂靜,微風吹進來,佛像後方的黃色垂簾一陣搖晃。
殿辰盤腿坐在小案後,一頭烏墨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腦後,用一根青色緞帶松松系住,全身透著一種遺世獨立之氣,仿佛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再次受到了佛光護體。
他閉上眼睛,久違地盤起了佛珠。
可白天過去後,黑夜終將又要來臨,人鬼情未了,大概就是對那片壓抑著的低喘聲最好的描述……
殿辰日漸萎靡,越來越熱的天氣裡,眾人卻見他的衣領子拉得越來越緊。
今兒天好,午日的光線照射進來,在書房的地上灑下一塊一塊白亮的光斑,估算著日子,殿辰坐在椅中,扶袖研墨,準備開始書寫兩人的和離文書。
殿辰的文采,真是南肅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他抱著殿辰的胳膊,通篇看完,隻覺得每一個字都是對這段姻緣的沉痛惋惜,情真意切,辭藻考究,相信所見之人都會相信他們僅僅只是因為性格不適而已,而非過多聯想。
“殿狗,你不會真想與我和離吧?”
南肅讀得紅了眼眶,淚美人般倒進殿辰的懷裡,淒涼的眼神誰都經不住。
殿辰本想三句並做兩句地跟南肅交代完,然後就將南肅推開,但他發現自己竟任憑著一隻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並一聲不吭地看著,像是一種微妙的默認。
這種默認,帶著一種微妙的禁忌感。
頓了頓,他古井無波地說:“屆時你得先去祭祀,待儀式完畢後再回皇城,我會在紫荊廣場等你,然後,我們再一起去藩王面前公布。”
“好的,都聽你的。”南肅吻著他的側頸。
殿辰別過臉:“這些日子還是不要再一起出現在外人面前了,以免讓人懷疑。”
南肅動作一頓,轉眼又那樣癡情一笑:“不要。”
“聽話。”
“那你是不是就不跟我睡了?”
殿辰想說是,但話到嘴邊就改口成了:“這倒不用,之前府中的人都被我換了一遍。”
南肅:“你瞧瞧你父皇,把我看得跟犯人似的。”
隨著時間流逝,殿辰感覺到一隻手探進了自己的衣服裡,深吸一口氣,說道:“他也有諸多無奈,回青淵後,你也許就不會怨他了。”他心裡警告自己,這是最後一句話,說完這一句,再也不準另起一行。
南肅微微抬頭,下頜和脖頸拉出清瘦的線條,歎了一聲:“好吧。”
“到時候若起衝突,你交給我便是,不要亂來。”
殿辰看見自己莫名其妙地另起一行留住了南肅,他希望南肅把這句話當成他擔心下情不自禁冒出的自語,答應一聲後就從自己大腿上離開,但南肅還是接住了這句話,於是又扯出一個回合的對白。
“我知道,但我還是擔心你,你那般不受寵,之後更會受到苛待吧?”
“娘子怎麽知道我不受寵了?”殿辰想,這是最後的、最後的一句,無論南肅接什麽話,他也不應答了。
“大家不都這麽說嗎?”
南肅的手輾轉在他胸肌邊緣,突然頓住,恍然大悟地說:“我怎麽才想到?若你當真不受寵,恐怕我隨你下山的第二天,皇上就會把我扔回去吧。”
殿辰點點頭,低頭看著他。
南肅似乎有些受衝擊,留下衣冠不整的男人就向外走去,仿佛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
話是扯不下去了,但殿辰的目光還在扯,這是他沒有意識到的。縱然已經有了身孕,可從後方看去,南世子的腰依然代表了金陵的迷離夜色,殿辰覺得他的腰好看,屁股好看,渾身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