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壞!嗷嗚~~”
寶寶很激動。
殿辰垂眸,溫言安撫道:“那我去揍他,星兒同意嗎?”
寶寶怔了一下,瘋狂搖著頭。
不可以,不可以的……
入夜,屋簷下的燈籠亮起了緋紅的光,將雨夜映襯得更加朦朧。
時間倉促,無法裁體制衣,顧橋換上了新買的紅衣,繡線絲絲,一筆一筆地勾勒出削瘦的腰身。
殿辰就站在另一頭,眉眼清雋,牽紅在手,蒼白肌膚也仿佛多了幾分暖色。
待看夠了自己的新娘後,他彎腰摸了摸寶寶的頭頂,溫言道:“過去吧。”
寶寶懵懵地拿起牽紅的另一頭,走過去遞給顧橋:“啊,拿拿…”
顧橋垂眸一笑,伸手接過,一步步地向正廳內的觀音雕像走去,連眉梢嘴角,都是深邃動人的俊朗。
觀音像慈眉善目地注視著他們。
大紅蠟燭擺滿了整個客廳,殿辰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醇厚的低沉與溫暖,輕聲說:“顧橋,你想好了嗎?”
——今天與我磕了頭,你這輩子就再沒有和離的機會了。
不知為何,顧橋突然有些臉紅,低著頭,也不說話。耳側有溫熱的呼吸噴出來,顧橋知道,男人是在笑,無聲的,但是他就是知道。
顧橋掐了一把男人的胳膊:“都到了此時才問這種問題,你前面幹啥去了?”
然而,一切自知,一切心知。
就在下一刻,他坦蕩地抬起眼睛與殿辰對視,帶著久違的張揚與明亮:“這不是複婚,而是我顧橋的新婚,殿辰,那你又想好了嗎?”
……
一拜天地。
——往事如煙莫問,觀音像前誓起,我殿辰今日願娶顧橋為妻,自此與君相知,長命無絕。
——那個,說點啥好?管他了,先磕頭……
兩人起身拜向觀音娘。
二拜高堂。
只是,牽紅那頭沒有動靜。
顧橋余光瞄去,只見燭淚一滴滴的滾落,在燭台上堆積起層層紅浪般的漣漪,映照著殿辰的臉龐和仍舊挺拔的背脊,恍若一杆筆直的標槍。
良久後,男人方釋然一笑,掌疊額前,提擺再跪,一舉一動皆是生來皇家氣度。
夫妻對拜。
殿辰先敬,以示尊重。
顧橋平禮回應,隨後抬眸,只見殿辰正在靜靜地看著他,眉眼間已不是這兩年的冷峻之色,而是換上了當初那溫潤的風儀高雅。
然而,眼底卻隱現幾絲滄桑的落拓,細細望去,已然觸目。
“殿辰,見過娘子。”
他微微一笑,梨渦淺淺。
顧橋眼眶微紅,凝望許久,垂眉躬身一禮:“顧橋,見過相公。”
嘗遍世間辛甘味,終又與他結良緣,今年八月,這才是屬於他們的新婚花燭夜。
深夜時分,已無人聲。
顧橋愛得疲倦,濕潤的青絲散落頸邊,臉頰淑紅,躺在紅色喜被之上,凝望著男人的眉眼。
“殿辰……”
窗簾縫裡透進幾束光,耳邊是落雨的沙沙聲。
寶寶就在旁邊香甜地睡過去了,而他也靠在他出了細汗的鎖骨上,靜靜閉上眼睛。
他將手順著他的手腕攀上去,然後,十指緊扣。
……
清晨,海上白霧茫茫。
大門前,男人在他額前溫柔落下一吻。沒有更多的言語,他轉身離開時,目光堅韌,步伐沉穩,就在太陽破開白霧的時候,啟程向北。
顧橋微微一笑,舉起寶寶的小手,跟他揮別。
相公,要給我寫信啊。
別忘記,我們還在這裡,都在這裡等著你……
兩個月後,冷風初起時,一個貨郎來了富雲港,直奔內城,孜孜不倦地敲著顧橋的院門。
顧橋正在給學生們補課,開門後,皺著眉頭說:“我沒有要買的,你去別家吧。”
卻就在他音落之時,貨郎自顧自地歡喜一笑,接話道:“哎呀,多謝多謝。”說完就往他懷裡塞了一包東西。
這是?
顧橋驀地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從腰間摸出一些碎銀遞過去:“我買了。”
送走貨郎後,顧橋疾步回屋拆開一瞧,只見包袱裡有一封書信,還有一個小匣子。
裡面是一條黃金長命鎖,小小的,做工十分精巧,定然是出自大師之手,底部還刻了一個“星”字……
再過幾日,寶寶就兩歲了。
看完信後,顧橋垂眸淺笑,將信封貼在胸口,雖隔寒山冷風,可他知道他就在身邊……
與此同時,在顧橋曾經居住過的閣樓處,有一個頭戴風帽的男子敲開了沈大娘家的大門。
他蒙著面,喉間一塊很厚的長條圍巾遮得嚴嚴實實,風一吹,右邊的衣袖空蕩蕩的,似乎還缺了一條手臂。沈大娘開門一瞧,被他這身行頭嚇一跳,幾乎以為是什麽江洋大盜。
“砰”的一聲,門要被闔上的一瞬間,男子一瞬用腳尖抵住了。
他似乎是個啞巴,立馬單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白紙,迅速展開,上面有一行小篆:你認識一個叫顧橋的人嗎?
第七十五章 番外(路堯篇)
——你認識一個叫顧橋的人嗎?
——我找他很久了。
有一個斷臂的啞巴,總是這樣拿著一張紙,四處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