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救命啊。
——六皇子,給口吃的吧。
殿辰無法從那些眼神中掙脫來,可是,他獨木支撐了一個多月,已是捉襟見肘。
百姓們沒有活路,官府卻還在貪墨還在斂財,人們以為殿辰是皇家人,然而,卻不知道朝廷早已默許了這件事,所有的災情奏報都被強行壓了下來,朝中給出的答案是,所有的雜務都要等到太子之位落定後才能上奏。
“橋橋,如果我坐不上那個位置,你會怪我嗎?”
那天晚上,顧橋和殿辰一起登上了城牆,在黎明來臨的那一刻,男人這樣輕聲地說。
日頭漸漸升起,熱浪再一次來襲,顧橋的視線從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難民身上收回,搖了搖頭,默默地牽緊了殿辰的手。
“不會,別怕。”
別怕啊,相公,我還在呢,星兒也在呢。
男人凝望著他,忽然伸手將他攬進懷裡,抱得那麽緊,那麽緊。
回去之後,顧橋教星兒認了一會兒字,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原本在床上休息的殿辰突然不見了蹤影。
顧橋一路往書房而去,果然推開門,已見殿辰眼神沉穩地端坐在書案之後,正伏在案上,奮筆疾書。百姓們現在所吃的每一粥每一飯,都是殿辰從戶部糧部和各大族商戶手中強摳出的銀子和糧草,他身為皇家貴胄,卻還要低聲下氣地去拜見各藩王、各商賈,希望他們能施以援手,幫助人們渡過這個荒年。
然而他不再感到疲累,因為他有了顧橋的理解與支持。
顧橋默默地站了好久,見他寫完,才緩緩走過去,蹲在他的身前,靜靜地伏在他的膝蓋上。
香爐裡的香氣嫋嫋升起,攏成一條細煙,殿辰的手乾燥且修長,輕輕地拂過他的頭髮。
顧橋抬臉,緩緩說:“以後我房裡用度也削減削減吧,我一頓飯,能頂好十幾人的口糧了。”
殿辰笑了笑:“削減我的也不能削減你,若連你都沒飯吃了,我這將軍當來何用?”
顧橋正要再說些什麽,這時殿辰扶他站起來,忽然說道:“橋橋,不說了,陪我喝酒吧,好嗎?”
晚上,平順送來了幾壇北地的烈酒,很是辛辣,剛一打開,一陣濃烈的酒香就撲鼻而來。
他和殿辰終於當了一次不稱職的爹爹,拋下了星兒,也拋下了一切,自顧在院裡對飲,不談政事,不談局勢,只是邊喝邊說星兒的成長,也說顧橋以前的荒唐,說得哈哈大笑。
其實只有殿辰一個人在喝,顧橋已經有了二寶了,不能再放縱了,他只是潤了潤嘴巴,覺得此時不想讓殿辰一個人面對這一切而已。
到了後來,殿辰越喝越多,一副很清醒的模樣,卻站在台階下半天不肯動作。
顧橋拉著他修長的手臂,說道:“走啦,困了。”
男人抬手按住眉心,說:“有些暈。”
蛤?
顧橋怔了怔,噗嗤笑起來:“嘖嘖,你這點小酒量,也敢讓主動找我喝酒?”
話音剛落,男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後將他打橫抱起,就往臥室走去。
顧橋“呀”的輕呼一聲,埋首在他的懷裡壓低聲音抗議:“放我下來,你摔了不要緊,摔到我就麻煩了!”
殿辰低頭,清醒地說:“閉嘴。”
顧橋挑眉:“偏不!”
殿辰喝了酒後,蒼白的臉色也紅潤許多,微微一笑時,梨渦裡有著顛倒眾生的錦繡風華。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閉嘴。”說罷,他走過去,將他放在床上,低下頭親吻他的唇。他太熟悉他的身體,清楚地知道哪裡才是他的敏感之處,於是故意地捉弄他。
顧橋受不了了,仰起頭,可憐巴巴地瞅著他:“認輸,你不要太過分。”
“這麽快就認輸?”
殿辰呼出一口酒氣,輕輕覆上來:“你一點也不像那會兒在世子府的時候了,那時候你每天都要吃我豆腐,滿腦子都是想讓我要你。”
“我哪有?”關系到個人聲譽,顧橋頓時反駁道:“你血口噴人!”
“沒有?”殿辰笑吟吟地道:“你每天扒拉我,將我渾身摸了個遍,不是想讓我破戒嗎?”
“殿辰你這個——”
“你可以再大點聲,我喜歡你聽你叫。”殿辰此刻真是不要臉極了,大手一下子就扒開了顧橋的衣服。
服了。
其實顧橋本沒有告訴殿辰二寶的事,可是近來的氣氛實在太壓抑了,他有心讓男人高興一下,便惡狠狠地瞅著他,連忙壓低聲音道:“你不想要二寶了?”
殿辰白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是在說“就知道你會找借口”一樣。
見殿辰要進一步動作,顧橋突然生氣地坐起來,抱著自己的衣衫就要走。可是就在他馬上就要從殿辰身上爬過去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攬住了腰,手肘驟然失力,一下就伏在了殿辰的胸膛上。
“什麽?再說一遍?”
殿辰醉眼朦朧地瞪著他:“橋橋,我現在腦子笨,怕理解錯了呢。”
顧橋咬著嘴唇,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折磨星兒不夠,還要折磨二寶啊?”
“……”
二寶?
突然間,殿辰變得很忙,坐起身來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下,然後又走回來摸了摸顧橋的小腹,“啊”一聲,又將手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