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車隊停下。在把這事稟告給明太郎後,後者聽聞有魔,“我說黑木蓮大人,您上任第一天就逢魔,這大概是上天的考驗吧。您可要好好表現,借機證明自己的能力才行啊。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黑木蓮點了頭,“我留在這。”
“我也留下。他除魔,我找藥。”林清泉說,“整片玄武山種滿了律令草。這草有墮魔胎的功效,我是幕府聘用的醫師,留下檢查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哪知明太郎大吃一驚,激動得臉龐漲紅。他環視山上綠油油的律令草,聲音都變了調,“您剛才說,這香氣撲鼻的草……有墮魔胎的奇效?!”
“這是律令草,本來是引進於清國的香料,但實際有流墮魔胎的效果。”林清泉對他吃驚的反應感到吃驚,“沒有人向幕府匯報過律令草嗎?”
“從未有過,幕府從未接到過關於律令草的介紹。您是第一個告訴我此草存在的人。”明太郎喜逐顏開,“小林大人,您若是真的研究出可墮魔胎的良藥,可是利國利民功德無量啊。日後我幕府必當重謝。”
林清泉隻覺得好生奇怪。
發現律令草是光宗耀祖的事。鏡門應該早就上報給幕府。就算不是普適性的成品藥劑,發現原料也已經是大功一件。
為什麽種著滿山的律令草,卻按兵不動。
事情不符常理,必有亂祟。
可林清泉堅決要對這裡一探究竟。玄武山有魔,有律令草,還有第二件神器八咫鏡在此,還有為兒子瘋魔的鏡善治,以及草間灰和寄生於他的鏡阿禰,不知道這些人怎麽樣了。
對了,還有西瓜。
考慮到時間,明太郎率隊伍先走,給他們留下足夠的金銀和幾個用來守山的兵馬。
駕著馬車進入玄武山腳下,令人震驚的是熙熙攘攘的街巷都空了。
以前這裡多的是門庭集市,商販為了爭奪地盤還會大打出手,不同階級身份的人都雲遊其中。玄武燈一點,那花火齊發的盛況更是萬人空巷。還記得初來玄武山時,意氣風發的草間灰燃玄武燈,花火之下人們摩肩擦踵,那場景林清泉終身難忘。
真是時過境遷。現在的玄武山門可羅雀,腐朽的招牌像橫七豎八的鹹魚,橫死在地上。
三人走在空蕩蕩的街巷裡,林清泉唏噓不已。曾經的玄武山仿佛成了上輩子的事。
“有魔沒有人,人不會是都被魔吃光了吧。”林清泉絆到什麽東西,發現是一條死蛇。
“哥哥小心!”在他要把死蛇撿起來時,明日花無及時製止了他。
“我沒那麽弱,不要總限制我。”林清泉甩開他的手。明日花無的眼神在一刹那變得冰冷駭人,旋即平復得不曾存在過。
黑木蓮彎腰撿起死蛇,埋進旁邊的花壇,“這蛇無毒,是飼養蛇。”他把土壓實,手掌放在壓平的土上,感應之後說道,“它下輩子會生為一個女孩,但壽命只有九歲。”
在宣判輪回時他就像在發光。林清泉被他這種透視命運的悲壯感所迷,情不自禁去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在對方看過來時他放下手說:“目目,你真好看,心也好。”
於是黑木蓮投以真誠的微笑。
這一笑被明日花無錄入眼底,妒意像感染的傷口在發炎,豁豁作痛。他一邊轉移視線,一邊暗下你死我亡的決心:他要在這場潛伏中確定黑木蓮的心臟。
然後親手撕了它!
隔壁的空屋傳來微弱的哭聲。
一個男人把繩子扔上房梁,打了個死結。這男人錦衣華服,鮮亮的緞子面在空虛的黑屋裡耀人眼目,像鏡片閃閃發光。
他涕泗橫流,哭嗝打個不停,踩上高高的凳子,把自己的脖子擱在繩套上,“讓我死吧……讓我死了吧!我就算立刻死了也不會有任何話可說……”
宛如末日的街巷,出現了一個要上吊自盡的男人。
林清泉踏進屋子,上下打量,對他說:“這位兄貴,我看你羽織不錯,不如把衣服脫了給我吧。給了之後你再接著上吊,怎麽樣啊?”
男人把脖子又撤了回來,哭著把羽織脫了扔地上,泄憤似的朝他大吼:“拿去!”
“我看你的鞋也還行,不如也脫了給我吧。”
男人扯著長靴,扯了半天都沒扯下來,哭訴道:“你這人沒長眼睛吧!我都快自盡了你還不快點上來救人,還要我的鞋!”
“好衣服別浪費嘛。”林清泉笑道,“還有你內兜裡的那幾個判金也給我。你人都死了,錢也沒用了。”
“啊!為什麽死前都碰見你這種人?!”似乎是被他氣得,男人也不想死了,坐在凳子上哭得悲慘,“我全家遭此橫難,妻女全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遲早也要進魔鬼的肚子裡啊……”
林清泉繞著這男人走了幾圈,等男人哭聲小一點的時候,說:“現在不想死了吧。不想死就講講玄武山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個人影都沒。”
男人抹著眼淚哽咽道:“你真的想聽嗎?”
“這還能有假,快說。”
“那我要給你講一件魔事……這事太可怕,聽著更像是鬼故事。”男人哆哆嗦嗦的,“前幾日的夜晚我購貨歸來,看到玄武山頂竟有九枚月亮。天象異常必然有妖,我趕緊回家,發現……發現妻女……我的內人和女兒全只剩一張人皮,像衣服一樣落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