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詣修進屋,反手關上門,不慌不忙地笑道:“我知道。放心,我只是留他下來說說話,很快就會放了的。”
靳崢盯著他,沒有離開。
“他說你在私下調查岑初,想對他不利?”靳崢問。
“怎麽可能,”邰詣修失笑地搖搖頭,“以岑指揮最近的名聲,誰有可能動得了他?”
“如果我現在遇到他,請教都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想對他不利,”邰詣修溫聲解釋道,“隊長,我們當了這麽多年隊友,這點信任還是該有的吧。”
靳崢沉默了下,說:“我們和譚栩陽的恩怨別牽連到其他人。那名指揮身體很差,容易出事,不要把他牽扯進來。”
邰詣修舉起手掌,溫聲說道:“我保證,不會動他。”
靳崢盯了他好一會兒,見他確實臉色如常,不見心虛之意,不像是在哄騙他,這才點了點頭。
“盡早放人,別做違規的事情。”說完,轉身打算離開。
開門前,他頓了一頓,回過頭說:“對了,元部長剛剛向我問起你,他說最近經常找不到你人。”
“知道了隊長,”邰詣修笑著將他推出門去,“這事你別管也別摻和,他再問起你就說我最近很忙。”
關門前,他想了想,又輕聲補充了一句,說:“形勢要變了,最好離他遠一點。”
備戰室的門終於合上。
邰詣修理了理製服衣領,不緊不慢地轉過身,腳步輕快地走到牆角綁著的青年身前。青年挪動著從牆角坐起身,抬起頭,邰詣修站定在他面前,微微彎腰,伸手摳開封條一角,“嘩啦”一下乾脆地就將它撕開。
青年又挪動著側過身,將綁著的雙手盡力抬起,一邊說:“邰哥,你隊長人挺好的。”
邰詣修彎下腰,解開他手上的禁錮。
“我知道,”他笑著說,“你看,他多信我。”
青年雙手恢復自由,自己解開了雙腿的禁錮。完事後,他從地上爬起身子,腿腳簡單活動了兩下。
邰詣修坐靠到了沙發上,兩指撐著下頜,頗有耐心地等待著他。
青年很快消除了手腳的酸僵,從懷中掏出儀板,坐到邰詣修的身邊。
“邰哥,我按你說的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到這裡了。這個文件夾裡是匿名群上傳過的所有真實照片,當時譚栩陽動作太快,我沒來得及把聊天記錄也存下來,不過光是這些照片就足夠推測出岑指揮從第一次公開露面到戰爭結束那段時間的詳細行蹤了。”
“撫養中心從四十年前到十年前的所有出生記錄則整理在這個文件夾裡,能與現在艦隊內實人對上號的我都已經做了標記,只有七條記錄找不到相應的人,我將他們的所有特征都和岑指揮做了比較,相似度最高的只有23%,對比結果存在了這個文檔裡面。”
“還有目前打聽到岑指揮第一次在人前出現的時間是在今年的8月17日,幾名醫院的醫生都記得他。再往前暫時沒能找到其他見過他的人,科研部和醫療部我也專門去打聽過了,但是沒能獲取到更多的信息。”
“而這份文件夾裡儲存的是17日往前20天內完成任務回艦的所有記錄,其中大部分都沒什麽異常,任務記錄也都有公開,唯一特別的是8.12日歸隊回艦的2214小隊,他們的任務被歸進了機密級別,唯一可知的信息是他們幾乎全隊覆滅,只有段劍烽前輩一人活著回艦。但我嘗試過幾次接近段前輩,想要打聽這事都沒成功。”
“最後是邰哥你提到過的那個叫做彥淮的指揮系學生,我已經和他混熟了關系,就等他什麽時候有機會去到岑指揮身邊。他們這一屆年底會開展校外導師選擇的活動,應該是個不錯的機會。”
邰詣修伸出手滑動頁面,確認所有文檔沒有缺漏之後,溫柔地笑道:“辛苦你了。其他地方的備份都刪除乾淨了嗎?”
“嗯,都刪乾淨了。”
“很好,”邰詣修滿意地笑道。“那現在,也把存在這裡的所有資料刪除乾淨。”
青年愕然抬頭。
“可是邰哥,這些資料都沒有備份,如果刪了……!”
“有問題?”邰詣修問。
青年兀地止住口。
他能說什麽呢,說這些資料的收集和整理花費了他們很多時間和精力,甚至還動用了不少的人脈?
不,不能說的。
他沉默了一下,輕聲應道:“沒問題。”
邰詣修這才露出溫柔而愉悅的笑容,摸了摸青年的腦袋。
青年在邰詣修的注視下刪除了所有文件,並徹底清理了回收站。做完這一切之後,青年忍不住問道:“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做?邰哥你不是……不喜歡那位指揮官嗎?”
“我為什麽不喜歡他,”邰詣修翹起二郎腿,一手搭在沙發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沙發上,“因為我一直以為他與我是同期,跟我在同一個競爭圈子內。”
他好笑地笑了一聲,問:“你聽他的講座了嗎?”
“這幾天太忙,還沒來得及去補。”青年說。
“回去好好聽聽,認真聽聽。”邰詣修說。
“然後你就會知道,他的體系究竟成熟到了一種什麽樣的地步——他的年齡不可能和他看上去的樣子一樣,否則就算他從出生至今一刻不停地在學習,也不可能構建起那麽……宏大乃至於完美的體系結構。那太成熟了,成熟到他究竟是不是來自於外面的這個問題都不再需要任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