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的打水,洗菜切菜,還要洗乾淨一套粗瓷大碗、筷子。
發了面,一會先把饅頭蒸上。村裡擺席面很少蒸飯的,費米,都是蒸上幾蒸屜拳頭大的饅頭,日子不成的人家那就是粗糧,日子好的白面放多點。
今個兒黎大家就是全白面饅頭。這可是少見的席面。
更別提還宰殺了一整隻豬。村裡人家你家七八個雞蛋,我家十個,都不問黎大家收錢,說這是村裡喜事高興,幾個雞蛋而已。也有拿菜的,白菜、蘿卜,王阿叔送了兩板豆腐過來也沒要錢。
多謝顧書郎出的主意,如今生活有了指望。
王二狗死了,王家現在就是小田一個獨苗苗,小田又是個孝順王阿叔的,這過日子還不好拿捏公爹婆母?難不成想要跟孫子離心,以後老了走不動了,誰伺候照顧,可是要想明白了。
幾番敲打,現在王家院子裡外都是王阿叔當家。
流水席是擺了三天,十裡村的朱泥匠家、朱老四家,關系近的都來了,東坪村的也是。
顧兆見後娘送了一隻雞過來,明明一臉肉疼模樣,還裝大方說:“大喜事,一隻雞罷了,還有五十文錢,當爹娘的瞧你日子好就成。”
又說:“兆兒啊,以後有了出息,別忘了爹娘就成了。”
“顧家的爹娘。”李桂花補充。
顧兆:……
算是知道為啥後娘想得開,舍得拿重禮了。
黎家的熱鬧差不多維持了一周,後來鎮上的富紳都來了一趟,不過人家不是來吃酒席的,而是問黎大買匾額,出了一百兩銀子要買。
黎家拒絕了。
顧兆拿縣太爺出來擋,別到時候惹的富紳報復,說是縣老爺嘉獎的,這善耕人家是說他家種田好,您老一看慈眉善目享盡富貴,不是下苦耕地的人家,不合適,而且來年開春府縣還要來人學肥料……
富紳一聽便作罷,送了十兩銀子交好。
黎大沒收,請了富紳三杯酒。
後來匾額、一百兩嘉獎的熱度散的差不多,黎大家的酒席也吃了,熱鬧也瞧了,肥料的法子也聽說府縣來人到時候教,於是遠處村的便安心回去等消息,一邊再聊聊說說黎大家的事,提起便豎大拇指。
顧兆和村長商量說,他家出錢,刻一塊石頭寫上善耕村,就立在村口前問村長如何?
主要是給村裡大夥抬顏面的,不能獨他家出了風頭。
要不是村中收成好,引得糧官注意,才有了這塊匾額。
村長當然應好,回去就和兒子屋裡人說黎大真是有福了,有這樣好的一個哥婿,瞧人家話說的,做的事,真真是個全乎人。他見了府尊嚇得說不出話,顧書郎應對的好,那鎮上富紳來買匾額,黎大硬邦邦一句不買,他瞧著富紳臉都變了,還是顧書郎出來說了幾句,富紳便笑了起來……
“我瞧著這顧兆是個有出息的。”村長說。
他婆娘樂了說:“還用你瞧,如今十裡八村的誰家不說這話,顧書郎有出息,周周命好,黎大家運氣好來了福,招這麽個哥婿,以後好日子還有的是。”
“你光瞧瞧,東坪村顧書郎的那位後娘提著雞來,臉上的笑喲,那叫個有意思,指定後悔了,可後悔有啥用,顧書郎如今雖然姓顧,可已經是黎家的人了。”
“沒想到那李桂花還算識大體沒鬧,黎家好了,攀上一門好親,以後對著顧家也能照拂一二。不過話說回來,以前顧書郎在家時可沒現在的出息,還被村裡學嘴笑話過。”
村長說:“什麽什麽牌子來著,我記不得。”
“你說顧書郎沒上門前,黎大家日子雖然好,可也沒現在紅火,連著縣太爺都來了,顧書郎在顧家也是個走背運倒了霉的。”
村長:“你啥意思直接說。”
“我意思是,這周周和顧書郎結了親,兩個早早死了阿爹親娘的現在好像是互相旺了起來,是不是這個意思?以前村裡人可背後說倆都是克親的硬命,誰能想到現在?”
村長一想還真是,“可能老天爺有路數,見倆孩子早年可憐就安排一起,以後享享福。”
吃完了黎家的席。
到了年關跟前,村裡人采買的采買,炸果子的備年貨的。張柱子家的大牛要成親,田氏還去黎家腆著臉問顧書郎討了一對對子,並著喜字。
婚事定在初八,吉利日子。
說到時候黎家一家要來喝喜酒,又說以前的事是她不好,嬸子再賠個不是,周周一定要過來。
黎周周便應承了。
年三十,黎家圍著爐子守歲。
顧兆從家裡得了百兩銀子時就有了想法,如今和爹小酌喝了兩杯,便說:“爹,開了春我想去考試,試試看。”
他沒遮掩心裡想法,老老實實一股腦說了。
“原先我想著再過一兩年再去試試,我讀書開銷大,家裡之前成親、蓋屋,還有給顧家的十八兩銀子,底子也沒多少了,又要供我讀書,我就想不急著考,緩個幾年,再攢攢錢。”
黎大聽著點頭,問:“你和周周說了沒?”
“爹,相公昨晚和我說過了。”黎周周不好意思,“我覺得成,就想看看您的意思。”
黎大也沒啥反對的,如今家裡情況松快了,開了春明年地裡還能再攢個二十兩銀子,顧兆想去考個試,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