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十八了,村裡人給我介紹的不是鰥夫就是得了癆病命不長的,再或者就是家裡窮的二流子。”
人就是這樣,周氏之前覺得自己苦,還被人戳心窩子,如今一聽黎周周說的,頓時不覺得自己苦了。
“你沒答應吧?這可是把人送火坑的。”
黎周周:“沒,我爹疼我,我是個獨哥兒,就招了婿,找到了相公。我是十九和相公成的親,相公那時候十六,後來日子就慢慢好了。”
“前頭苦了,後頭就有福了。村裡人這麽說我的。”
黎周周是想拿自己安慰張嫂,在他看來張嫂也沒啥苦的,不用下地乾活,三個姑娘都生的漂亮又乖巧。
“你和顧秀才成親幾年了?”
“我今年二十一,相公十九,有三年了。”
周氏怎舌,黎周周看出張嫂想什麽,說:“我哥兒痣淡想著緩幾年也好,先好好補補身子,這事急不來的。”
又把相公說的補身子法子給張嫂說了一遍。
周氏這會是真不覺得自己苦,面前這位才是真苦,那過得就是黃連般的日子,想她好歹生了三個,肚子是沒問題的,可黎周周哥兒痣淡的壓根看不見,都不知道長在哪兒。
說了會話,等離開時,周氏心裡窩的那團氣也散開了。
“以後咱們多走動,你有啥不會不懂的就來嫂子家,別客氣。”周氏熱情說。
黎周周送客出門,點頭說好。能感覺到,張嫂今個對他不似以往那般表面客氣熱情,剛說那話是誠心的。
就是不懂為啥,他就是說了幾句自己的事,安慰張嫂的效果就這般好?
周氏帶著倆閨女回了自己院子,做下午飯時還和男人說:“新搬來的黎周周誒呦,以前日子難的,他阿爹五歲病死了,分了家跟他爹乾活,還說乾地裡活,哥兒本來就不好懷,乾地裡莊稼活定是累著了,可憐的。”
“阿爹死了還要分家,那上頭爺奶也不幫著看孩子?”
周氏才反應過來,對啊,下午時光顧著想懷孩子的事了。
“這裡頭怕是也有什麽齟齬。”周氏肯定說:“我瞧著絕不可能是黎夫郎家的問題。”
她算是看出來了,黎周周是個老實的,不會耍嘴皮子說尖話。也是,不是人人都像許家那老貨一般,光會耍嘴皮子。
清平書院。
顧兆照舊是早十五分鍾進教室,一進門先看到他位置後面多了位面生的同學,他來的算晚了,比他還晚的那就只能坐他後頭,兩人前後桌。
按照鄭輝的信息,這位應該是他們同屆第一名了。
學霸!
顧兆上去放書包,正拱手介紹,鄭輝扭頭朝他擠眉弄眼。顧兆:……
“同學好,咱們是同屆的,我叫顧兆,西坪村人士。”
學霸同學放下手裡的書卷,說:“嚴謹信,嚴家村人。”
“為什麽我昨日問你你不答我,顧兆問,嚴謹信你就說。”擠眉弄眼的鄭輝跑過來不解問。
嚴謹信沒回話,繼續低頭看書。鄭輝就毛了上來,顧兆才懶得斷官司,雖然他們是上一年級,但真的不是小學生,不要掐架!
“鄭兄,下午一同去書齋去不去?”
“去。”
鄭輝先答應了,顧兆又說:“你前幾日買的書看完了嗎?不是說借我瞧瞧。”
“嘿嘿嘿,你不是說不看嗎?現在後悔啦?我都說特別好看了,回頭給你。”鄭輝樂的不成,全然忘了問嚴謹信的事。
顧兆:……
他之前不看那是因為鄭輝說的話本子內容,聽了個大概,是個小言愛情故事,差不多是富家千金小姐愛上窮書生,矢志不渝的故事。
就……顧兆是沒什麽興趣,現在不就是岔開話題,防止掐架。
也不看看地方,快上課了。
“中午吃飯時說吧。”
“好。”
鄭輝便坐回了自己座位。
後頭坐的嚴謹信看了眼顧兆,撇了撇嘴,他還以為顧兆與他一般,都是農家出身的寒門子,應當將所有時間用來讀書,沒成想是個阿諛奉承拍鎮上有錢人馬屁的蠢物。
顧兆感受到後方學霸目光,但也沒多想,專心下來看書。
書院上課分上午和下午,一大節,期間要上廁所那就舉手示意,上課內容也是看夫子怎麽教,一般情況是先誦讀前一天學的,然後抽問背誦、理解其意,然後繼續誦讀。或者默寫。
隔一日下午上四藝:禮儀、彈琴、算數、射箭。
這四藝課,差不多就是現代高中的體育音樂課了,屬於放松課。班裡大多數同學應付差事,不是很喜歡上,就跟高中時體育課,有人看小說玩,有人已經偷偷學習背單詞做卷子。
鄭輝是屬於熱愛四藝課程的那類。
今日下午正好是教算數和射箭兩門。
一上午課結束,夫子剛一走,鄭輝就坐不住,去食堂吃飯。顧兆便問後頭學霸嚴謹信去不去。誰知道早上打招呼時還好好的嚴謹信,這會冷眼看了他一眼,頭撇到一旁。
態度很明顯:不屑與爾等同流合汙。
顧兆:???
“我早上就想說了,昨個他搬過來,正巧同我一個屋舍,我好心同他打招呼,還借了我的油燈供他使,見他被褥沒帶睡得硬,我有多余的問他,他就發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