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家裡晚飯做的好,見了葷腥,聽見男人說黎大等到夜裡了才回去,今個也沒外人來,怕是顧書郎這次不中——
“啥怕是,天都黑了,就是這次沒中。”王嬸糾正,“要來人早就來了,如今天也長了,早該到了。”
那確實。
王嬸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要我說就不該花那個錢去考什麽秀才,就算考上了,你看東坪村趙秀才家也沒啥好的,還是老老實實的下地乾活好。”
“之前顧書郎在村裡也沒瞧見天天看書,不是琢磨肥料就是琢磨爐子,我看壓根不是讀書人的料。”
說來說去那套話。
“娘,咱家地裡莊稼好,那也是顧書郎的主意,現在顧書郎考砸了,就別在說了。”王嬸大兒子來了句。
主要是聽煩了,不就是為了十文錢的爐子事記到現在。
顧書郎就算沒考中,那黎家在村裡還有一塊匾額呢。
黎家院裡。
黎周周背著相公偷偷抹淚,聽見外頭腳步聲,趕緊擦乾淨淚。
“為我哭了?”顧兆剛倒洗腳水去了。
黎周周沒撒謊,嗯了聲,又打起精神說:“也不是什麽大事,正好我這次有了經驗,家裡攢攢銀錢,咱們下次再考,相公你別難過,喪了氣。”
“知道。”顧兆過去坐在炕上,老實交代說:“我覺得我答得不錯,這麽多年考試經驗,還押中了一道大題,前頭簡答填空也沒錯,沒道理啊。”
在外頭成績沒出來當然謙虛些,怕被打臉,但在周周面前顧兆就沒那麽多顧忌,他家周周才不會笑話他呢。
黎周周不懂學問,只聽出相公話音的納悶來,他便抱著相公安慰說:“沒準送信的路上耽誤了,在等明天看看。”
“我也這麽想著。”顧兆蹭老婆胸肌。
這次要沒考上,他真懷疑自我了。
結果第二天又空等了一天,倒是東坪村趙夫子家傳來好消息,趙澤考中了,如今是十歲童生,東坪村家家戶戶學說趙澤聰慧是小神童。
說起十歲中童生小神童,那邊不由提起顧兆了。曾經顧兆也是十歲中的,村裡家家戶戶都誇了又誇,如今還不是那副樣子。
做了上門贅婿,這次秀才也沒考中。
唏噓喲。
當天夜裡,顧兆懷疑人生,黎周周見了難受,便也顧不上什麽矜持害臊,主動去解相公裡衣,一腔的柔情溫柔想暖著相公。
顧兆:……
懷疑失落沒多久,就開心起來了。
考科舉是因為想讓家裡人過的更好,而不是讓周周和爹替他操心憂愁不快樂,不能因此本末倒置了。顧兆想明白後,便自我勉勵。
當然這一晚上也很快樂。
老婆真好。
第二日晌午還沒吃飯時,村口王阿叔見是生人來了,以為是送信的,便趕緊叫小田先別吃了,跑腿去黎家說有生人來。
黎大一聽,飯碗放著趕緊出去。
黎周周與顧兆也是一樣。隔壁王嬸瞧見了,心裡嘀咕,莫不是來送信的?可這都晚了兩日了……
過去一看,原來是鬧了個烏龍。
陌生人哪裡是府縣來的送音信跑腿的,而是送石碑的。年前黎大家得了一塊匾額,顧兆跟村長說他家出錢刻一塊石碑,這事村裡大家夥都知道,後來過年不開工,又忙起了地裡肥料,一耽擱到了現今。
人推著架子車親自送上石碑來了。
王阿叔窘迫,跟周周道歉,“我一看是生人面,以為是府縣來送信的便讓小田急急忙忙跑去了,沒成想是送石碑的……”
“沒事王阿叔。”顧兆說。
王阿叔也是好心,雖說現在圍觀一大群村裡人,怕是這件笑話能傳十天半個月,不過天降大任於斯人也——
顧兆也不想這麽寬慰自己,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不過他臉皮厚,能自我調節,就是白讓周周空歡喜一場了。
剛聽了音,放了碗就過來。顧兆想到此,握著周周的手拍了拍,意思別傷心了。
村口圍觀的大家夥嘴上寬慰著幾句話,什麽沒事、下次再考、聽說很難了、如今莊稼地收成好種田也沒啥。村長趕著大家夥各回各家,別瞎咧咧了,這話往黎家父子心窩子戳。
大家正要散,遠遠處有人高聲喊:“西坪村黎大家是不是此處?西坪村黎大家顧兆中了,中了。”
啥玩意,怎還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中、中、中啥。
拿顧書郎開玩笑還不夠嗎。
村長氣頭上來了,吊著臉瞥了一圈,被盯得村裡人連忙擺手,意思不是他說的。
那誰說的?
眾人便瞧見村口一個臉生,約莫二十多歲的後生。
“這裡是不是寧松鎮西坪村,請問黎大家在不在這裡?我找顧書郎顧兆,他考中秀才了。”
報信跑腿的嘴皮子都幹了,見一群人眼巴巴瞅著他看,乾咽了口唾沫,又說了一半,只是這次還沒說完,村長便反應過來了。
“是是是,你是府縣來的?黎大,快來快來,你家顧書郎考中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之後便不提了,圍觀村人炸開了鍋,喜氣洋洋的圍著跑腿後生詢問。本來村裡人圍著一圈,確認了好消息,沒一會全村都知道黎大家的顧書郎考中了。
“不是都放了成績了有兩天了,怎麽今個才得到消息?別是假的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