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三人拉著騾車裝著家夥什便多問了一句,得知書生考上了秀才,不由嘴甜笑呵呵道喜:“給顧相公道喜了。”
秀才尊稱一聲相公,舉人是老爺。
小二這麽叫沒錯,不過顧兆聽著怪怪的,岔開了話,“勞駕,你是本地人嗎?我如今考上了學,不日進官學,一家人想在府縣安頓下來,知道哪裡租院子,牙行又是在哪?”
“小的家住府縣外的村子,在這客棧做了店小二也有五六載了,來來回回的販夫走卒見得多,您是問對人了。”店小二也熱情,他是伺候人跑堂的,見多了人,很少見有書生尤其是秀才能這麽笑臉跟他們說話的。
“咱們府縣也好分,城門朝南開,這邊販夫走卒多,衙門在東邊,您要進的官學在北邊,西邊的話住的人多,做生意的也多……”
“牙行離這裡不遠就有一家,不過小的不建議去哪裡,那家牙人多是跑生意去衙門做登記跑腿的,您要是想選住的屋院,還是去西邊找。”
小二說完了,送了熱水就退下了。
黎家三人洗漱洗漱,早早睡,第二天一人留在客棧看東西,兩人出去租屋院找牙人。最終決定黎周周留下來看東西,黎大趕著騾車帶顧兆去。
顧兆如今是秀才身份,初來乍到陌生地方還是能用上一用。不然有的牙人瞧你是外鄉來的,又是老的又是哥兒,雖說黎大身材高大看著一把力氣也不老,但在府縣之中,還能動手不成?
這些牙人做中間人最會看人下菜了,誆騙個外鄉人,租賃契書就能下坑騙你,告到府衙也不怕。
就跟現代大學生畢業租房差不多,很容易被黑心中介給騙了。
如今倒不會騙你銀錢不給你房子,但嘴上應承說的好,可能給你介紹的房子有麻煩,像是主家人事情多,或者鄰裡不成,再或者房屋背運等等。
一大早,用了早飯,一家人一人一個大包子喝著熱水,墊吧墊吧不餓就成。黎周周送爹和相公出門,說:“我就在客棧不出去。”
兩人這才放心,趕緊走,早早辦完事早早回。
客棧老板瞧著有意思,心想這哥兒模樣不成,難不成還有人不開眼會佔這個哥兒便宜不成?這對父子擔憂的也太多了。
到了西邊顧兆找了本地人打聽,很快找到牙行,簡單客氣說了下要求,對方一聽顧兆是秀才,還是要入官學讀書的,再說話時就老實了幾分,也不敢亂來。
“您想離這官學近,那院子是有的,不貴價貴。”
“多少?”顧兆問。
“一年租金二十兩銀子。”牙人開口,又忙說:“不敢誆騙您的。”
顧兆沒露聲色,問還有其他院子沒,能不能瞧瞧?我爹趕了騾車過來,咱們能親自上門去看看嗎?
牙人自然應承好,還說您有騾車正好了,往日裡看屋院都是用兩條腿的,一家在東邊一家在西邊,咱們府縣大,就是光瞧屋院都要三四天,沒準還碰不上心儀的。
上了騾車便去看院子。
官學在北,佔地還挺大,鬧中取靜,叫清平書院。然後便是胡同住宅區了,叫清平巷,這邊根據牙人說住的都是讀書人,有各地鄉紳老爺買的院子供家裡孩子讀書的。
不用想了,租不起。
如果清平書院為正中心,清平巷便是一環,輻射開來,最遠走路十五分鍾就能到官學。他們是在二環找,去了牙人說的二十兩銀子的巷子。
“不是我誇,這座院子風水好,前頭住在這兒的有兩位中了舉人,鄰裡鄰居都是和睦人,您在瞧瞧這院子,一進門先是五福照壁……”
牙人誇也不是空口白牙的誇,院子確實好,可能修葺過,門窗的漆都是八成新,還帶了一些簡單的家具,像是桌子凳子之類的。環境也是幽靜,大白天的,箱子裡聽不見什麽吵鬧聲。
“有沒有比這再偏遠一些的?我喜歡家裡熱鬧些的。”顧兆說。
倒也不是喜歡熱鬧,主要是這兒貴。
牙人聞弦知雅意,樂呵呵說:“有,您要是瞧中了這邊地段就成,還有一處,是遠了些,走路去書院怕是要二刻多……”
那就是半小時左右。
就是西坪村到東坪村距離。
“不過您是讀書,奔著大老爺去的,還是這處安靜適合些,那處要糟嚷許多。”牙人嘴上說,見秀才不為所動,便鎖了院門上了騾車,他算是瞧出來了,這定院子還是秀才定。
趕車到底是快,還沒到巷子口,大街上先是高聲叫嚷聲。
“您瞧,這邊挨著街面,前頭是鋪子,後頭是院子,您是來讀書的又不是做生意,這邊租的院子多是做小本買賣的,白日裡吵雜,不是清靜。”
顧兆倒是覺得不錯,有些市井煙火氣,生活也方便,他家周周上街買個醋鹽都方便——當然經驗告訴他這邊便宜。
前頭是門面鋪子,騾車繞到後巷,吵雜聲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巷子裡還有一顆石榴樹,這些住戶的孩童便圍著樹玩,蹦蹦跳跳的熱鬧,瞧見趕騾車的生面孔便避讓站在旁邊瞧著。
“到了。”牙人指著一戶漆掉的斑駁的木門說,掏著鑰匙開門,一邊指著巷子尾說:“您二位瞧著,巷尾有一口井,吃水洗衣打水都是在那兒買,不過咱們這屋子不用,這屋院有口水井,不用花錢買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