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續了片刻,隨後有啟示者主動維持著秩序。一些人被勸離了,也有幾位年長且情緒激動的長老暫時被扶著離開了。不過,仍舊還有不少人留在這兒,包括長老和一些啟示者。
莫頓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他說:“或許我們該到我的辦公室坐下聊聊……”
“不,約瑟夫。”夏先生搖了搖頭。
場面又一次僵硬了起來。
“我想你們並不歡迎我的出現,當然,我也不需要你們的歡迎。十四年前,我原本就已經打算離開了,你們的做法只是讓這場離開提前了一點而已。”夏先生客觀地說。
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好像太冷淡與平靜了,不過這也沒什麽關系,夏先生和歷史學會高層的關系理應十分疏離。
他轉而用一種相當溫和的語氣說:“不過,別擔心,我不會把你們都殺了的。”
還沒離開的人們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夏先生偏頭看了看他們,只是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反而讓人們安靜下來。
他稍微分心到了本體那邊,發現本體已經抵達歷史學會的一樓了,現在正在上樓。
那麽,等西列斯·諾埃爾教授出現之後,夏先生或許也就可以離開了。他心想。
沉默仍舊在持續。
夏先生仔細看了看那群歷史學會的高層,注意到卡羅爾·豪斯曼也在其中,不過卡羅爾只是維持著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沒有展現出什麽情緒。
他同時也注意到,有幾名長老露出了恐懼或者扭曲的表情。顯然,夏先生的出現以及話語,通通都刺激到了他們。
更多的啟示者被要求離開這裡。這其實不算是一種非常好的處理方式,這種強硬的做法顯然會讓夏先生出現更加為人所知。但是,強硬地要求夏先生離開,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你是為了……”
莫頓的話語沒能說完,一個低低的聲音出現在沙龍的入口,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
“發生了什麽事?”他有些疑惑地問,當他意識到他的出現打斷了一個人的話語之後,他便說,“抱歉……今天的沙龍並不對外開放嗎?”
那是西列斯·諾埃爾。
他在入口廳那兒被一名啟示者攔住,沒有走進沙龍,便不由得感到了困惑。他的目光掃過夏先生、約瑟夫·莫頓,以及其他的長老和啟示者們,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
他盯著夏先生看了看,看上去有些好奇,但也沒露出太過於震驚的表情——至少理論上,西列斯·諾埃爾是不知道夏先生的真實容貌的。
夏先生反倒是瞧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他說:“看起來是這樣。”
一名長老突然聲音顫抖地說:“你的確考慮過殺了我們所有人……你只是沒這麽做。”
夏先生有些意外地瞧了瞧這名長老,他說:“你們擔憂過這種事情嗎?如果我想……”他隨手揮了揮,就好像是從右到左拉出一個無形的抽屜一樣。
而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可怕而瘋狂的壓力,就像是這空間正被擠壓、揉捏、拍扁,而他們就是待在這空間裡的小小蟲子,直到臨死之前,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能死得這麽容易。
幾名長老發出了驚叫聲,面如死灰地癱坐到了地上。他們大多是大人物,出身良好、家財萬貫,但現在卻像是他們往常最瞧不起的那種懦夫。
夏先生打了個響指,那壓力一瞬間便消失了。
“……我不用等到現在。”夏先生溫和而平靜地說。
他宣告了一個相當不容置喙的事實:力量的差距。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此時站在入口廳望著裡側的西列斯。
……事實上,西列斯心中還真的捏了一把汗。
如今的夏先生本質上只是一個人偶,他的木頭身體連啟示者的儀式都無法使用;曾經的他當然十分強大、厲害,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位啟示者,可那是因為當時使用這個身份的是安緹納姆。
因此,夏先生之所以能如此輕易地展現出自己的力量,歸根結底只是因為,這裡是沙龍空間,是安緹納姆借由阿卡瑪拉的力量製造出來的,並且二號人偶擁有這裡的權限。
如果換個地方,那麽夏先生就無法展現出如此強大的威懾力。
但這無傷大雅。
在場只有西列斯和夏先生兩個人——一個人——知道這事兒。其他人,包括那些維持秩序的啟示者,包括約瑟夫·莫頓,他們都不明白這種力量的本質。
所以,他們全都被這樣的力量震懾住了。再也沒有人敢於在這個時候大言不慚地說些什麽。
莫頓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他說:“所以,夏先生,您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來到這裡?”
……不為了什麽。夏先生心想。要是這群長老沒出現,那麽他老早就離開了。
他的出現本身,就是對某些人的威懾。這就是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不過既然莫頓都這麽問了,那麽夏先生也樂意給出一個答案:“為了某些不安分的家夥。”
“舊神追隨者?”莫頓遲疑地問。
“不止。”夏先生簡單地回答,“我本來打算去我的辦公室裡拿點文件。我想起了一些過去的案子,以為那會帶來了一些幫助。”
他沒有多說什麽,不過長老們那久經世故的大腦自然能領會他話語中的含義——夏先生沒想到會遇到他們,也懶得找他們麻煩。他只是回來做一些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