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對他沒有什麽印象了。在阿克賴特來到馬戲團之後,阿克賴特就成了新的小醜,他做得不錯,人們也對之前那個小醜毫無留戀……
“……真不可思議,我的確記得這個人,但是我對他一點兒印象也沒有。我不記得他的名字、長相、事跡、聲音……什麽都不記得!”
海蒂露出了十分吃驚的表情,她很快就意識到這種情況實際上相當熟悉:“就像是您之前讓我去調查的那位……那位,德萊森先生一樣!我的確知道這個人,但那是模模糊糊的,像是影子一樣!”
西列斯也流露出些許的意外。
他的確想到了這位前小醜的存在,但那只是為了了解更多關於阿克賴特的信息。不過,他似乎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個對方的疏漏。
“陰影”的信徒,相當明顯。他想。
不過……會是誰?
一個相當順理成章的可能性出現在西列斯的大腦之中:那會不會就是年輕時候的德萊森先生?
這位“陰影”的信徒、赫德·德萊森的叔祖父、德萊森家族的“乾活的人”,似乎從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待在無燼之地的黑爾斯之家,隱姓埋名,成為這群舊神追隨者的觸角。
阿道夫·德萊森曾經說過,他在年輕的時候與自己的這位兄弟見過一面,當時這個德萊森就戴著帽子,那似乎是這群“乾活的人”的標志。
……年齡。西列斯心想。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年輕時候的德萊森待在黑爾斯之家,他想要找到一個恰當的身份來收集信息,同時也不引起人們的懷疑——馬戲團的小醜,這不是一個很合適的選擇嗎?
更關鍵的是,小醜還可以用油彩遮擋自己的五官。這一點相當重要,這可以更進一步方便他隱藏自己的身份。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德萊森可能無力繼續擔任小醜了。
這位神秘的德萊森先生,是赫德的叔祖父,而阿克賴特是在十幾年前來到馬戲團的;在那個時間點,這個德萊森可能已經四五十歲了。
這個年紀,再繼續擔任馬戲團的小醜,他可能就要吃不消了。他衰老的身體不再靈活、不再強壯,這個職業不再適合他了。
因此,他說不定就借著阿克賴特的到來,擺脫了小醜的身份,轉而在黑爾斯之家中另尋了一份工作。
可能是守門人、可能是巡邏者。無論如何,年老時候的他來做這份工作,就合適得多,同樣也不會引人注意。
這個推斷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前提是,西列斯不認為在同一家驛站中,這群人會安排多個隱藏身份的“乾活的人”。
無燼之地是一個龐大的區域,驛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像冒險團、村落、高爾斯沃的城市,那都是人流量相當大的地方。
換言之,如果這群人想要確切地把握一些信息,那他們恐怕會選擇廣撒網;就算要多派些人,像比德爾城這樣的大型城市,也是更加合適的選擇。
有德萊森在黑爾斯之家待著,這已經完全夠用了,沒必要多派人手——再者說,他們真的有這麽多人手嗎?
費希爾世界相當相當大。黑爾斯之家只是無燼之地的一個小部分,而無燼之地又是費希爾世界的一個小部分。如果在黑爾斯之家就派上不少人,那麽其他地方又需要多少人?
基於年齡與時間的演變、基於對“陰影”的信徒人數的猜測,西列斯傾向於認為這個神秘的前小醜,就是那位神秘的德萊森先生。
不過他還是試圖確認一下自己的推測,他便問海蒂女士:“這位之前的小醜,他戴帽子嗎?”
海蒂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她想了一會兒,然後緩慢地點了點頭:“似乎是這樣的……我會留下這個印象,是因為,阿克賴特剛剛來到馬戲團的時候,他也經常戴著帽子。
“我唯一記得的是,有人似乎對我說,這是阿克賴特從之前那名小醜——不是確切的指向,是那種模模糊糊的含義——從他那兒學來的。然後又隔了一段時間之後,阿克賴特就不再戴帽子了。
“……阿克賴特,你還記得這事兒嗎?”
海蒂的問題讓阿克賴特想了一會兒。很難說那張蒼白的、含糊猶豫的面孔上流露出的表情,是否算得上“思考”,但他的確想了一段時間。
然後他點了點頭,他說:“是的……是的。我當時喜歡戴帽子。是學別人的。”
西列斯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該松一口氣還是該歎一口氣。
如果德萊森真的就是前小醜,那這就帶來了一個相當複雜的問題:德萊森對於“陰影”的信仰,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了阿克賴特?
阿克賴特極高的靈性和極低的意志,是否有可能來自於此?
海蒂遲疑了一下,然後問:“您詢問這個問題是因為……?”
“我之前請您調查的那位德萊森先生,”西列斯簡單地回答,“似乎就有這個戴帽子的習慣。據我所知,這是某個神秘組織的部分成員的象征。
“而這個神秘組織……正是我、夏先生、以及更多人——我們正在對抗的對象。他們信仰著一位邪惡的神明,並且打算對拉米法城做點什麽。
“不過,夏先生相當神出鬼沒,我與他的聯系也並不穩定,所以我說不好為什麽他會讓阿克賴特來到拉米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