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西列斯突然開口說:“安格斯·凱斯?”
那個男人僅剩的一隻眼睛驚訝地望過來,他略微警惕地說:“你認識我?”
……真的是安格斯·凱斯!
西列斯看了看安格斯,又看看阿方索,再看看那三個走神的、很有可能是德萊森家族的人……他心想,很好,熟人聚會。
他稍微在心中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在這地方出現可以交流的熟人,是件好事,不然的話,這種目的不明的十幾人團隊,相當令人緊張。
他想到安格斯·凱斯。
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在去年西列斯出版了《玫瑰的復仇》這本書之後,受其啟發,決定重回無燼之地,為昔日的同伴復仇。
在今年雨假的時候,西列斯曾經聽聞無燼之地的探險者閑聊,了解到安格斯·凱斯已經成為了無燼之地西面的一個冒險團的領頭人物,顯然他的復仇成功了。
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現在卻出現在這裡——出現在迷霧之中。
“我收到了你的信,凱斯先生。”西列斯說,“你寄存在貝恩書店的信。”
隨著西列斯的話,安格斯的表情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從驚疑不定、到恍然大悟、到滿面驚喜,他幾乎欣喜地說:“諾埃爾先生!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您!”
說到這兒,那純粹的欣喜又慢慢添加了一絲苦澀。
“我也沒有想到,安格斯——允許我這麽叫你。”西列斯說。
阿方索稍微睜大了眼睛,他看了看西列斯,又看了看安格斯·凱斯,然後嘟囔了一個詞。雖然西列斯沒聽見,但是很明顯——先知。
……西列斯決定裝作自己沒注意到。
時間臨近中午,他們便決定先吃飯。那三個疑似德萊森家族的人似乎不打算吃飯,只是緊張地聚成一團,似乎在商量著什麽。
安格斯的同伴們則四散開來。盡管他們都意識到安格斯認識西列斯,但是他們的目光中還是帶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驚疑不定。這或許也是迷霧的副作用。
他們去了安格斯的帳篷吃飯。午餐包括了阿方索帶來的肉干、以及一些小小的水果,安格斯慷慨地貢獻出了他帶過來的麵包,西列斯和琴多則是從背包裡拿出了魚乾。
整體來說,竟然還算豐盛。
……最奇妙的事情大概是,除了西列斯和琴多,沒人知道這魚乾來自遙遠的北面。
帳篷的簾子沒有拉上,他們恰巧可以望見外面的情況,這也讓西列斯能夠關注那三個人的動向。他注意到那三人呆坐在地上,似乎已經結束了交談。
在飯桌上,西列斯才明白了安格斯·凱斯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那隻與一個人有關——奧古斯塔斯·鄧巴。
“您可能也知道,鄧巴是康斯特人。我們來自同一個國家。”安格斯的語氣仍舊帶有著那種輕微的苦澀,“所以,在我最初來到無燼之地的時候,我曾經受到過他的照拂。
“包括我去年回到無燼之地進行復仇,我也曾經受到過這位探險者前輩的幫助。他年紀慢慢大了,實際上也希望能夠安穩下來。
“而當時我正在進行復仇。如果復仇成功,那麽我自然就能夠得到一個冒險團……那原本也是我年輕時候拚命與同伴們一起建立的……盡管,我們在那之後反目成仇。
“……總之,當時鄧巴是打算在我的冒險團中尋求一個位置——他是位知名的探險者,如果能夠加入到我的冒險團中,那當然也是一件好事。”
阿方索在一旁點了點頭,他說:“確實是這樣。”
“……然而等我真的復仇成功之後,鄧巴的態度卻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他不再回復我的信件,也不再出現在無燼之地的西部。在今年年初的那段時間裡,我甚至失去了他的消息。
“一開始我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或許鄧巴只是被某場探險絆住了手腳。當時我剛剛重新掌握了冒險團,正意氣風發,因此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然而我最終迎來的,卻是鄧巴的死訊。”
安格斯·凱斯陡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能說這件事情打垮了這個男人,他與鄧巴的交情可能也沒到這個地步,但是,這件事情的確令他感到震驚與意外,他想要知道鄧巴過去一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於是,你最終找到了這裡。”西列斯聲音低沉地說。
安格斯·凱斯點了點頭,他說:“我打聽了一些關於鄧巴的事情。有人說,三月份的時候他正在招募同伴,前往一個特殊的地方探險。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所謂的‘特殊的地方’是哪裡,直到不久前我在附近一家驛站的酒館喝酒,有個喝醉了的探險者拿這事兒開玩笑,說鄧巴想召集一群人前往迷霧,這是主動去送死,最後果然死了。
“……這話令我感到憤怒,但是也令我感到奇怪。三月份的時候,人們還不太了解‘複現自我’這個儀式,我不明白鄧巴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前往迷霧。我想把一切都搞清楚。”
“然後你帶著你的團隊深入到了迷霧之中?”阿方索意外地說,“你的把握是……‘複現自我’的儀式?”
“是的。”安格斯低聲說,“如果不是這個儀式的存在,那麽我可能會選擇離開。但是,畢竟我知道了這個儀式的存在,所以我決定冒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