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加勒特就收到了艾薩克的信息。他往西列斯和琴多這邊看了一眼——此時西列斯已經開始給他知道的人一個一個進行判定,同時食不知味地吃著早餐。
意外的是,福斯特仍舊在帳篷裡。對於同帳篷裡亞爾佩特的遭遇,他似乎一無所知。當他從帳篷裡走出來的時候,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在亞爾佩特身邊站了片刻。
亞爾佩特仍舊昏迷不醒,水晶號的大副正在給他處理傷口。但那隻蒼白僵硬的斷手也許只能埋葬在沙灘裡了。
在這個時刻,沒人有心情關注亞爾佩特究竟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事情。這是個沉默寡言、內向怯懦的年輕人。事實上,在亞爾佩特做出這種事情之前,可能很多人都不記得他的存在了。
在沉默與風聲中,加勒特從船長哥爾登那兒得到了一份名單。艾薩克走到西列斯身邊坐下,低聲複述著那些名字。西列斯默然聽著,一邊在心中進行著判定。
船長哥爾登自顧自坐了下來,用力地喝了一口酒。他很快又躺了下來,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就這麽望著天空。周圍很多人麻木地望著篝火。
加勒特正與奈傑爾商量著什麽,不過現在人們還在吃早餐,他們就暫且沒宣布自己的商議結果。
琴多自顧自把玩著西列斯的手指。在某一個瞬間,他注意到西列斯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縮了一下,於是下意識抬眸望向了他。
西列斯用眼神安撫了琴多,他有所發現,但首先需要讓所有人都通過判定。
在早餐吃完的時候,他也已經對在場這全部二三十號人進行了一次意志判定。他多少感到了心理意義上的疲憊,畢竟一個一個人確認、分辨、判定、思考骰子的解釋是否意有所指……這都挺麻煩。
整體來說,結果還算不錯。大部分人們的意志還在正常區間,而糟糕的是……
西列斯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然後向艾薩克說出了一個名字。
艾薩克怔了一下,向西列斯確認了一遍,得到肯定之後,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又走到加勒特那邊。有人注意到了艾薩克的走動,不由得投來疑惑的目光。
艾薩克將結果告知了加勒特。加勒特的表情變了一下。
西列斯的目光靜靜地望著跳躍的篝火。直到現在,他也仍舊保持著相當冷靜和平淡的表情。這趟旅程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也發生了不少的意外。
……包括亞爾佩特的斷手。他們對這個年輕人的關注有些少了。
他的目光瞥過亞爾佩特,又望向在場另外一起混亂的源頭。加勒特、奈傑爾、艾薩克三個人一起將水晶號的一名水手製伏在地上。
許多人發出了不滿的驚叫聲。很多人還記得這名水手,這是昨天晚上的末路狂歡中,最為興奮自在的那個人,他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只是睡眼惺忪,被摁倒在地上的時候,還完全反應不過來。
看上去很正常。西列斯心想。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已經低於10的話。
……西列斯突然開始懷疑,這名水手的意志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波動的。
因為風暴襲來卻不得不出海?因為暴風雨的來臨和水晶號的毀滅?因為那兩名水手燒毀物資的做法?因為亞爾佩特的斷手?
事情似乎是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而如今,這些問題也反詰著西列斯。
西列斯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琴多將頭歪倒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低聲跟他說:“海鳥帶來了馬林號的消息。他們已經出發了,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到這兒。”
西列斯終於松了一口氣。這應該是最好的消息,這意味著,他們只需要再熬過這一天就可以了。
……盡管西列斯十分懷疑這一點。這一天真的能平靜度過嗎?
上午的時光還算平靜。
亞爾佩特一直昏迷不醒,大副也無能為力。好消息是,他至少還沒發燒;壞消息是,他的手臂傷口上出現了壞死的症狀。大副盡力用了藥,另外在場的啟示者也嘗試了不同的儀式。
琴多也偷偷去了一趟,用了血裔抄本上的一些字眼兒。等他回來的時候,他說亞爾佩特至少還能喘氣,不過,這件事情對於這個年輕人的未來會造成什麽影響,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對於亞爾佩特究竟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他們也詢問了福斯特和那兩名水手。顯然,他們可能會對亞爾佩特的情況有所了解。
詢問的時候西列斯並沒有參與進去,他是在加勒特問完了之後,才從艾薩克那邊得知了一些結果——現在艾薩克似乎成了他們與加勒特溝通的橋梁。
根據福斯特的說法,直到昨天下午暴風雨來臨之前,亞爾佩特還是相當正常的。至於暴風雨來臨之後,他說他自己的精神狀態也很糟糕,完全沒注意到亞爾佩特的情況。
至於那兩名水手,他們一問三不知,完全沒有回應這個問題的意思。
這種情況將加勒特氣得不輕。畢竟,亞爾佩特的做法顯然受到了某些東西的汙染或者某些人的誘導。然而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現在沒法證明這一點。
加勒特盯著福斯特看了一會兒,暫且沒有說什麽。
之後他找到了西列斯,帶著一種試探性的語氣,提及了馬林號。琴多便問:“今天晚上我們能見到馬林號嗎?”
約翰尼將這個問題轉述給加勒特。加勒特怔了一下,然後幾乎下意識松了一口氣,他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而約翰尼翻譯說:“是的,我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