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這麽說,琴多不由得有些意外。他問:“您想到了什麽?”
西列斯搖了搖頭,他感歎著說:“只是感到……有必要時刻保持警惕。任何一丁點兒的放松都會帶來意外。”
琴多更加驚訝了。
於是西列斯解釋說:“我剛剛非常執著於‘西列斯·諾埃爾’這個身份的虛假,但就這個身份而言,真實與虛假並不是涇渭分明的。
“這個身份本身或許是憑空產生的,但如今我已經讓這個身份變成真實的了。所以,從來不存在幽靈先生與西列斯·諾埃爾之間的優先級,這都是屬於‘我’的身份。
“我只是‘賀嘉音’。剛剛我沒能徹底理清這個問題。核心的‘我’並沒有發生改變,而周圍的‘我的身份’也沒有發生改變。我只是需要明白這個局面。”
琴多歪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很坦誠地說:“抱歉,我沒聽懂。”
西列斯:“……”
他無言了片刻,思考該怎麽讓琴多聽懂這種說法。
“……簡單來說,剛剛我仿佛受到了阿卡瑪拉的汙染。”西列斯相當簡略地概括了自己剛才的狀態,“所以,我過度重視了,基於阿卡瑪拉的力量而衍生出來的‘幽靈先生’這個身份。”
琴多恍然明白了過來,他說:“您太經常使用這個身份了。”
西列斯默然片刻,心想,是的。當他覺得自己對西列斯·諾埃爾的代入感太強了的時候,其實他對幽靈先生這個身份也一樣……不能說這是一件壞事,重點是他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而與此同時,他又始終將這個身份看作是……一個虛假的幽靈,好像那真的就是不存在的一樣。
事實上,只要看看孤島上的那些植物,就知道,與幽靈先生產生聯系的人正越來越多。
況且,之前比德爾城的男孩哈爾·戈斯曾經跟他說過,因為西列斯曾經在圍爐夜話中講述的那個故事,所以幽靈先生的名聲其實已經暗地裡在無燼之地流行起來了,如同諾埃爾紙牌一樣。
他該重視,甚至於,“經營”起這個身份。
幽靈先生不再是那個曾經默不作聲地出現在孩子們的夢境中的身影,他開始象征更多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甚至象征著阿卡瑪拉的力量。
“夢境”。他思索著。
況且,現在加勒特·吉爾古德產生了一個誤解。加勒特認為“西列斯·諾埃爾”是幽靈先生的力量在現實中的投射。
如果從誕生來說,那麽“西列斯·諾埃爾”這個身份還真是阿卡瑪拉的力量構建出來的;但是幽靈先生與西列斯·諾埃爾應該是平等的。
換言之,他們實際上都是“賀嘉音”的身份。他們沒有優先級。
……只不過,在西列斯真的這麽向加勒特介紹之前,他同樣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此前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有必要仔細思考自己的身份認知,以及這幾個身份所象征的意義。
如同骰子所說的,或許他該整理一下自己的手牌了,在真的與“陰影”一同坐上牌桌之前。
西列斯·諾埃爾、幽靈先生、賀嘉音。三個身份。他想。
……身體、靈性、意志。他不得不產生這個聯想,因為這簡直完美符合他的三要素理論,盡管他覺得這可能只是一個命運的巧合。
他又沉思了片刻,才轉而說:“不過,我認為這種……‘汙染’,”他停頓了一下,在心中說——其實是他徹夜未眠的思考結果,雖然在此之前稍微走偏了一點點,“也的確帶來了一些新的提示。”
琴多專注地聽著。
西列斯說:“我首先可以讓自己也參與進來,如同阿卡瑪拉也會參與進《自辛西婭踏上旅途》的演出一樣。
“‘西列斯·諾埃爾’的確可以成為幽靈先生的人偶;雖然我們都知道情況完全不是這樣,但是這個身份也的確值得利用。”
“一個假象。”琴多低聲說,“一個……秘密。”
西列斯不由得停頓了一下,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個靈感突然擊中。他意識到,他自己也已經被包括在許許多多的秘密之中了,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是的,就是這樣。”西列斯近乎歎息地說,“我認為這值得嘗試。畢竟,我需要尋找各種辦法來進一步掌握阿卡瑪拉的力量,而在此之前卻毫無寸進。”
琴多觀察著西列斯的表情,也稍微松了一口氣,他說:“但是,我認為您也不用太著急。就算世界末日明天就到了,但是至少今天,我們還生活在這個平靜的世界。”
西列斯點了點頭,凝視了琴多片刻,突然不由得莞爾。
有時候他不禁想到,李加迪亞和阿卡瑪拉是否找錯了力量的繼任者。他與琴多,他們的性格仿佛是與這兩位神明背道而馳的。
但是,也或許,是西列斯總憂心忡忡於未來那些可能的災難,而琴多反而立足於現在,關注著真實世界的現狀。他們或許也的確符合了這兩位神明的特質。
“所以您之後打算怎麽做?”琴多問。
在明白了自己的一個小小的誤區和另外一個小小的誤區之後,西列斯已經糾正了自己的觀念,並且重新認定自己為“賀嘉音”。但是,想法是一回事,行動是另外一回事。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西列斯·諾埃爾依舊是西列斯·諾埃爾。我依舊是我。”西列斯說,“但是,這兒恰巧有一個知曉一部分內情,但又不清楚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