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在黑爾斯之家起碼開了十年的酒館,理應擁有比酒館更為奇特一點的功能。此前,西列斯就聽說過,探險者們隔段時間就要前往驛站,更新最新情報,比如迷霧的變更、傳聞的發展等等。
這些信息如果在酒館中得到更新,似乎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這件事情該從哪兒說起呢……”酒館老板沉吟著。
“這不著急,老板。”西列斯低沉地說。
他的身旁,琴多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木頭酒杯。
酒館老板回神,然後說:“叫我安迪就好。”
西列斯點了點頭,並且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矮小的安迪一直是站在一張矮凳上,所以才能與他們平視。他說:“那兩人是在十月初的時候抵達這裡,他們……”
安迪的話才剛起了個頭,酒館門口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好幾個人一窩蜂地擠進了酒館中,打斷了安迪的話。
“安迪!來杯酒!”為首的人說。
這人是十分明顯的探險者打扮,身上頗有一種浪蕩不羈的感覺,張口的語氣也顯得狂放且無謂:“趕快點!你這兒又不忙……”
琴多往那兒瞥了一眼。
突然地,那名探險者的聲音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訕訕一笑:“是琴、琴多啊……你怎麽也來黑爾斯之家了?”
琴多簡單地說:“有事。”
那人便灰溜溜地跑到了角落的位置上,和自己的同伴們一起坐好。安迪老板為他們準備著酒水,然後端了過去。
西列斯隱隱聽見他們在談論著什麽。
“……晦氣……”
“……算了……剛剛樓下……馬戲團……”
“……拉米法……真的沒意思……錢……商人……”
“……不知道能不能……盡力而為……”
西列斯朝那邊瞥了一眼,心想,這難道是貴婦雇傭的探險隊?
他們提及馬戲團和拉米法城,以及商人的金錢,讓西列斯產生了這個聯想。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相比之下,他們面對琴多的膽怯,反而不那麽顯眼。
……不過現在西列斯的重點仍舊是安迪所提供的信息。
瑪麗在這個時候說:“將近十點了,我先去三樓那邊等待那兩位先生。到時候我們可以在那兒匯合。”
西列斯與琴多都點了點頭。琴多更是興致盎然地說:“放心,有我在。”他指了指西列斯,“我會保護我們的諾埃爾教授的。”
西列斯默然瞧了他一眼。
瑪麗笑了起來,並且說:“琴多先生,諾埃爾先生也沒有那麽脆弱。或許您可以放下心。”
琴多說:“我得顧慮他的自尊心,我明白。”他瞧了西列斯一眼。
西列斯瞥了他的酒杯一眼,這才發現琴多在無聊之中已經將一小杯櫻桃酒喝完了。他看上去有些微醺,言語行動間也有些放肆。
“但是……”琴多低聲說,“我就是得保護他。”
他靠在西列斯的身上,輕輕笑了起來。
西列斯若無其事地對著瑪麗點了點頭,說:“女士,你先去三樓吧。”
瑪麗見怪不怪地與他們告別,離開了。
等瑪麗走了,西列斯推了推琴多,說:“坐好。”
“哦……坐好。”琴多慢吞吞地坐好了,然後對著西列斯笑了一下,“聽你的。”
西列斯不禁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其實你沒喝醉。”
“當然。”琴多說,“我的酒量沒這麽差。但是你不覺得現在這場面挺有意思的嗎?”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圖。”西列斯說。
“……你是我的同伴。我的朋友。”琴多突然放輕了聲音,“你是我的。”
他翠綠色的眼睛定定地望著西列斯。西列斯在他的瞳孔中望見一個小小的自己。
“我並不屬於你。”西列斯聲音低沉。
琴多露出了一個較為張狂的笑容。他伸手,把西列斯環住,然後又放開。他說:“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你也希望其他人這麽認為?”
“當然。”琴多笑著說。
西列斯平靜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說:“你真夠幼稚的,琴多。”
“隨你怎麽說。”琴多聳了聳肩,“我很希望……”
他的聲音慢慢變輕,帶著些微的醉意,他近乎癡迷地望著西列斯平靜的面容。
“我感到我們的相逢仿佛是命運的安排。胡德多卡、李加迪亞……”琴多說,“我感到,我在某一刻……‘擁有’了你。而我擁有的東西總是屈指可數。”
“聽起來有點……”西列斯斟酌了一下,“可憐。”
琴多笑了起來,他喃喃說:“你不太了解我的過去。”片刻之後,他恢復了正常,並且若無其事地說,“或許我們可以找個機會交流一下彼此的過往。”
西列斯保持著沉默。他想,琴多居然主動提到了自己的過去。
在最開始見面的時候,琴多總是會對自己的過去遮遮掩掩,然後攻擊性格外強地反問西列斯的情況;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西列斯就慢慢涉足到了琴多的過去。
比如他得知了琴多正在探尋舊神相關的秘密,所以會與一些探險者結伴;比如他得知了,琴多那條項鏈的來源與用途,甚至得到了前往堪薩斯旅行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