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吧。”琴多說,“畢竟,地上已經沒什麽空間給他們折騰了,即便是馬車都會堵車。他們難道還指望在這樣的道路上開火車嗎?”
西列斯不禁莞爾。
琴多說:“因此,他們似乎在研究西城的地下通道……畢竟那是現成的。不過您曾經和我說過,那些地下通道就是被西城的地下幫派佔據著的?”
“是的。”西列斯點頭,他若有所思起來,“恐怕地下幫派並不願意將這些通道讓出去。如果他們提早得知了修建地鐵的風聲……”
“地鐵。”琴多反而琢磨起這個詞語來,“您這種表達方式真夠新穎的,也十分有趣。穿梭在地下通道中的鐵路與轟鳴駛過的列車……”
西列斯微怔。
地鐵……地鐵。他想。那似乎已經是離他十分遙遠的東西了。但是,當他習慣性說起這樣事物的時候,他仍舊本能地選擇了地球的表達方式。
隔了片刻,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他說:“或許這就是小說家遣詞造句的能力吧。”
琴多有些驚訝地望了望他,然後笑了起來:“我這兩天正打算看您的小說呢——諾埃爾教授,樂意讓您的戀人閱讀您的大作嗎?”
“稱不上大作。”西列斯首先指正,然後說,“當然。我的榮幸。”
琴多的目光中湧現出濃鬱的笑意。他恍惚望著西列斯,然後低聲歎息了一聲:“能在這個冬日到來之前遇到您,真是我最大的幸事。”
“我也是。”西列斯輕柔地說。
琴多突然說:“您總是這麽說。”
西列斯有點茫然地望著他。
“‘我也是’。”琴多說,“好像故意重複我想出來的情話一樣。您真是個吝嗇的人。”
西列斯:“……”
難道他要說“俺也一樣”嗎?
地球人望著他異世界的戀人,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隔了片刻,他說:“你可以把這當成是一種儀式。”
琴多一怔,頗為困惑地望著他。
“你說你愛我,我重複這樣的話。”西列斯說,“複現的過往……這是屬於啟示者的力量。我複現了這份愛。”
琴多驚愕地望著他,然後說:“這……這太令人心動了。”他低聲喃喃,“我從未想過還有這種解釋……小說家遣詞造句的能力?”
西列斯笑了起來:“是的。”
吃過晚餐,在回去的路上,西列斯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從哪兒知道德克斯特未來的投資方案?”
“哦,我還以為您已經猜到了。”琴多若無其事地說,“您知道,我的家族繼承了李加迪亞的血脈,因此,普拉亞家族的產業也是與遠行、出遊有關的。”
西列斯一怔,隨後想到一個可能性:“所以,德克斯的鐵路聯合公司就是普拉亞家族的產業?”
“不能完全這麽說。”琴多思索了一下,“普拉亞家族的主體產業是馬車行、貨運、客運等等,家族的確投資了德克斯特,但不能說擁有,只是佔據了部分股權而已。”
西列斯這才恍然,他真誠地感歎:“那也的確是十分龐大的產業了。”
琴多瞧了他一眼,然後語氣輕柔地說:“您喜歡就好。我向來不去管這些事兒。”
西列斯意識到琴多的意思,他瞧了瞧琴多,然後說:“我喜歡的是你本身,而非那些身外之物。”
“當然,當然。我能明白。”琴多說,“我只是覺得那能讓您覺得輕松一些,免得您認為我買不起,甚至租不起拉米法城內的一套住宅。”
西列斯一時間有點語塞。
片刻之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所以,普拉亞家族應該保留著費希爾世界的世界地圖吧?”
琴多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說:“應當……有?在藏書庫裡。”
西列斯點了點頭,然後說:“從神誕紀到霧中紀,每個紀元的地圖都有嗎?”
琴多不太確定地回答:“應該是有的。不管怎麽說,李加迪亞的信徒曾經追隨這位舊神的腳步,試圖遊歷整個世界。家族中收錄了不少這些信徒的遊記與手稿。”
西列斯歎息了一聲:“我越發想要去你家族的藏書庫了。”
琴多有點沾沾自喜地笑了起來:“我十分歡迎您的光臨。”
西列斯望了他一眼,也笑起來。
他停下腳步,說:“洛厄爾街到了。明天見。”
“明天見。”琴多說,“您回去之後記得點燃火爐,睡前記得熄滅。”
“我可不是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孩子。”
“但我寧願跟在您身邊照顧您。”琴多低聲說,“我生怕您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遇到了什麽意外。”
西列斯說:“李加迪亞的庇佑跟隨著我。”
琴多的視線在他的領口處一晃而過,然後低聲說:“我該感謝這位先祖的力量。”
西列斯笑起來,他把琴多拉過來,在路燈未曾籠罩的角落與他親吻。街邊的灌木落了雪,他隨手抓了一把,放在琴多的掌心,然後說:“在雪化之前到家吧,琴多。”
琴多有點兒意外地望了望那團白瑩瑩的雪。他戴了手套,感覺不到冰冷,但仿佛被什麽東西灼傷了心靈。他不禁說:“您真苛刻。”
“達成條件就加一分。”
“……我這就回去!”琴多說,並且補充說,“明天我跟您說的時候,您可不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