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多做出了一個總結:“所以,他們的圖謀,核心就是那個‘不存在的城市’。而所謂的‘不存在的城市’,很有可能就是與胡德多卡的神廟有關的某個建築地點。”
西列斯同意這個說法。
他們得出這個結論,是基於他們現有的信息進行推斷。
首先,過去十年間,始終有與“不存在的城市”相關的消息流傳出來。但是,這個傳聞已經流傳了幾百年,照理說,不應該有這麽多的消息出現了。
能找到的話,都已經幾百年過去了,人們怎麽可能找不到?不能找到的話,那人們也早應該失去了興趣,轉向其他的秘聞和遺跡。
始終有這個古老傳聞的消息面世,顯然意味著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無中生有。
其次,在人們逐漸對“不存在的城市”失去興趣之後,有其他與“地圖”有關的傳聞接管了前者的地位,繼續推動著探險者去冒險、去發現。
但是,從西列斯和琴多聽聞的兩樁事件來看,那仍舊是指向與胡德多卡相關的地點。
弗雷德曼。他在黑爾斯之家得到了一份藏寶圖,重傷後不治身亡。臨死之前,他對商人蘭米爾說,他在那個地方見到了“雕像”。
曾經與琴多同行的那個探險隊。他們得到了一份來自於黑爾斯之家的地圖。這個事件就更為明顯,地圖傳聞是胡德多卡的信徒繪製的,而他們最終也找到了胡德多卡信徒曾經建立的神廟。
而他們的結局更為直白:所有人都變成了雕像。
最後,倒推過來,為什麽這群隱藏在幕後的舊神追隨者們,幾百年如一日地希望人們去尋找“不存在的城市”?那顯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藏寶地。
雕像、雕像、雕像。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說:“他們讓那些探險者變成雕像,就像是一場……獻祭?”
“漫長的獻祭。”琴多說,“他們試圖喚醒胡德多卡?”
西列斯沉思了片刻,然後突然提到了一句話:“‘吾為吾神豎立雕像;吾神為吾剝離死亡。’”
琴多問:“這就是你曾經提到過的那位教授發現的?”
“可以這麽說。”西列斯說,“我調查了他在拉米法大學的借閱記錄,然後發現了其中的一本書。那本書記載了一位胡德多卡信徒的手稿,就提到了這句話。”
琴多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關注著這句話的後半部分。”西列斯思索著,並且說,“我以為這是……胡德多卡的信徒為自己死後的生活做打算,又或者說,是胡德多卡正在賜予信徒們力量。”
“……為死後的生活做打算。”這話突然把琴多逗笑了,“教授,您這話真有意思。很有一種象征意義。”
西列斯微怔,沒明白他為什麽發笑。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自己的思索:“但是,前一句……‘吾為吾神豎立雕像’。這意味著,變成雕像實際上是為了獻給胡德多卡。
“換言之,這是取悅胡德多卡的行為。”
……取悅。西列斯想。
在啟示者魔藥的製作過程中,同樣有著取悅這一環節。當然,西列斯曾經旁觀格倫菲爾製作魔藥的時候,他沒發現格倫菲爾有什麽取悅的行為。或許那是放進坩堝裡的某樣東西。
總之,魔藥製作者取悅安緹納姆,而安緹納姆則為魔藥賜予時光的力量。
這像是一種奇妙的等價交換,十分符合煉金術的概念——雖然這世界沒有煉金這種做法。
在信徒與神明這兩重意義上,信徒取悅神明,神明給予回應。這像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則。所以,這群舊神追隨者不斷地讓人們變成雕像,就是在……
“他們在試圖取悅胡德多卡,試圖讓胡德多卡給予他們回應。”西列斯的聲音不自覺變得低沉下來,“幾百年裡,他們沒有得到回應,所以,他們這樣的行為就一直持續著。”
不知不覺間,西列斯感到自己背後生寒。
這樣持續百多年的獻祭行為,可比格雷森那種驟然一下引爆全城的行為,更加令人直冒冷汗。
這四百年間,多少探險者誤入這樣的陷阱?多少探險者變成冰冷的雕像、多少探險者死在無人知曉的陰影之中?
而像阿方索、伊曼紐爾、切斯特醫生這樣,被間接引發的悲劇,又有多少?
西列斯怔了片刻,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看來我們已經搞清楚他們的目的了。”琴多問,“你怎麽想?”
“我的想法?”西列斯想了片刻,說,“或許我們更應該抓緊時間了。”
琴多目光古怪地瞧了瞧他,然後說:“你真是個好心人,西列斯。”
西列斯一怔,抬眸望向他。
“我並沒有產生太大的觸動。”琴多略微平淡地說,他的態度甚至稱得上隨意,“西列斯,或許你並不知道,整個無燼之地的氛圍是如何的。
“當然,那群舊神追隨者是可恨的,他們罪該萬死。但是,除卻他們,無燼之地有無窮無盡的風險。其實你不必太過於同情那些探險者。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死於自己對金錢、財富的渴望。”
西列斯說:“你這樣的說法當然也是對的。”他說,“只不過,我的觀念是……人心是無法試探的。”
琴多怔了一下,稱得上困惑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