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原先擔心西列斯會在無燼之地遇到危險,但是在琴多出現之後,他便將這“麻煩”甩給了琴多,自己則關注著阿爾瓦的安危。
無形中,西列斯就與琴多綁定了。而且他們的同伴也都默認了這一點。
但偶爾地,在與琴多相處的過程中,西列斯會感到一種微妙的不自在。這種不自在可能從他第一次遇見琴多的時候,就已經藏匿在他的心中了。
……琴多發現了他的秘密。
這一點令西列斯耿耿於懷。當然,這也不能說是琴多的錯。只不過西列斯難以避免地因為此事而感到介懷。
當他們坐到沙發上的時候,西列斯不免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他想,算了。或許琴多本人也沒有這個意識。只是西列斯習慣性想多、習慣性分析推理而已。維持現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他也不可能永遠待在無燼之地。
他與琴多終究不是同路人。他們可以維持友誼,可以保持往來,但是終究,他們會踏上各自的旅途、走向各自的人生終點。
……此時的西列斯是如此想的。
於是當他真的開口的時候,內心也已經心平氣和。
“或許我們該從那群幕後黑手的角度來分析這一切。”他說,“假設有一群胡德多卡的信徒,始終活躍在無燼之地的暗處。”
琴多也點了點頭,並且說:“那麽,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究竟存在了多久?”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斟酌著說:“‘不存在的城市’……我曾經跟你提到過我那兩位朋友。他們的名字是阿方索和伊曼紐爾。
“伊曼紐爾的兄長,伊舍伍德,曾經在黑爾斯之家得到了與不存在的城市有關的消息,隨後就此失蹤。這發生在十年之前。
“去年的時候,同樣是在黑爾斯之家,傳出了有關藏寶圖的事情。這就是我提到的那本遊記的主人,弗雷德曼的經歷。他巧合間得到了那份藏寶圖,然後身受重傷。
“伊曼紐爾認為,那就是與他兄長失蹤有關的消息。因此,他們兩個才會來到無燼之地,試圖重新追尋當初伊舍伍德失蹤的前因後果。”
琴多了然,說:“那就意味著,從‘不存在的城市’這個傳言開始,這夥人就已經開始活動了。”說完,他略微詫異地說,“那就有好幾百年了!”
西列斯點了點頭。
“不存在的城市”。他從無數人那裡得知了與這個傳聞有關的消息。
阿方索·卡萊爾、伊曼紐爾、伯特倫·費恩、貴婦、不知名探險者……每個人都提供了一塊拚圖的碎片。
傳聞中,不存在的城市是伴隨著無燼之地的開發而出現的寶藏傳說。因為無燼之地地圖最初的繪製者的粗心大意,所以現今存留的地圖上全都保留著一個無法驗證的錯誤。
一座城市被地圖忽略了,成為了“不存在的”。
隨著無燼之地的開發、探索,其版圖越發擴大,人類探明的區域越來越多,但與此同時,迷霧也不斷地更改著無燼之地的生態,地圖版本不斷更迭,因此,這個錯誤也就越來越難以發現。
即便有人真的發現了地圖上不存在的城市,比如阿方索和伊曼紐爾,他們也基於某種現在西列斯還不知道的原因,認定那並非傳聞中的“不存在的城市”。
或許他們沒在那兒發現伊舍伍德的屍體,或許阿方索所說的那個部落遺跡與“不存在的城市”的相關傳聞有對不上的地方。
總之,在過往,人們長久地沉迷於這個傳說;但是,隨著死於冒險過程中的探險者越來越多,人們也慢慢認為那是一個不可能被解決的秘聞。
不過,近些年來,隨著迷霧的消散,越來越多的土地暴露出來,人們又開始追尋“不存在的城市”。
……而這其中,是否有著某些人的推波助瀾?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說:“即便近來迷霧消散,但是,無燼之地有無數的傳聞和半真半假的消息,是這樣嗎?”
“是的。”琴多回答。
“所以,為什麽偏偏是‘不存在的城市’?”西列斯低聲說,“又突然在現在這個時刻流行了起來?”
琴多慢慢點了點頭,換了個姿勢,繼續凝視著西列斯,並且說:“你說的有道理。‘不存在的城市’恐怕是整個無燼之地中流傳最廣、也最久的傳說。”
西列斯說:“但是,在過去十年間,卻並不是只有‘不存在的城市’這個傳聞,從各個驛站傳出來。也就是說,這群人意識到人們對於不存在的城市的熱情消減。
“於是,他們就讓其他的藏寶圖、神秘地圖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繼續推動他們去……送死。而幾年過去,新一批探險者出現在無燼之地,他們就又重新將‘不存在的城市’推出來。”
琴多點了點頭,說:“的確。今年的黑爾斯之家,又出現了一個探險者,聲稱自己找到了比現存地圖更為古老的版本,認為那可以用來尋找‘不存在的城市’。”
西列斯說:“我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他是從貴婦那兒聽聞的此事。當時還不知道那名探險者位於何方。後來,當阿方索寫信過來,告知他們在黑爾斯之家的發現的時候,西列斯才得知,這同樣發生在黑爾斯之家。
他想,不知道阿方索和伊曼紐爾是否找到了當初那名,伊舍伍德探險隊中的幸存者,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找到了這個聲稱自己擁有更古老地圖的探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