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多說:“不必擔心,我有相關的儀式。”
蘭米爾便說:“那就好。我會盡量為你們安排強壯的馬匹。這麽看來,你們明天夜裡或許就可以抵達了,如果快馬加鞭的話。”
其余人都沒意見,於是西列斯就也默認了這個選擇。
蘭米爾很快離開,大概是要繼續調查雕像的事情。
阿爾瓦問:“我們還要出門逛逛嗎?”他停了停,“不過,晚上的比德爾城會不會十分危險?”
“會。”切斯特說,“我們可以明天上午再去逛逛。”
阿爾瓦同意了,便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那我們就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見。”
他們便都回了樓上的房間。
琴多若無其事地與西列斯道完“晚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間。西列斯站在原地,垂眸思索片刻,最後付之一笑。
他想,其實也不需要思考那麽多。來到新的土地、遇到新的人、交上新的朋友,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琴多的性格確實令他有些頭疼,但是這年頭人們總會擁有性情古怪的朋友。地球人,不要這麽大驚小怪,這可是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他告誡自己。
於是他松了一口氣,將這些麻煩拋之腦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放空地望了望天花板。他突然意識到,這好像是他自出發以來,頭一回安安靜靜地獨處。
當然,今天中午的時候也不能說不是獨處。只是那時候他的思緒中還填滿了與無燼之地有關的事情,以及洗澡、洗衣服這樣的生活瑣事。
想到衣服,他慢吞吞地起身,去了陽台,確認衣服都幹了,便將其收起來,好好地歸置到包裡。他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感到一種久違的情緒泛濫。
這是異國、異鄉……異星。他遙遠的故土在距離費希爾世界不知道多遠的地方。而家鄉啊,家鄉。他此生還能回到他的親人與朋友身邊嗎?
西列斯閉了閉眼睛,安靜地沉思了片刻,然後就將這種情緒堅決而平和地壓製了下去。
這毫無意義。只會讓他更加懷念他的地球。
當然,他也忍不住想,自己究竟為什麽會穿越?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成為西列斯·諾埃爾?
這個時候的他終究無法得出答案。
他也已經,慢慢地卻也無可挽回地,將這個世界看作是自己的一部分。他已經開始了解這個世界、明白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人情世故,他也在這兒擁有了朋友、工作、愛好。
他仍舊掛念著故土,卻也已經融入了異鄉。他想。
他想了片刻,終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然後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感到自己在這個夜晚想到了太多東西。他把背包放好,然後去盥洗室洗漱一番。
他又洗了個澡。如果可以的話,那他還是希望天天洗澡,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不過,肉眼可見的是,黑爾斯之家這個驛站未必擁有這豪華旅館的方便設施。
……他開始懷念拉米法城了。真糟糕。
洗過澡,西列斯翻閱了片刻書籍。
那本《沉默紀迷霧之下的文學》他已經閱讀完了。現在他拿出來的是另外一本書,標題是《被世界遺忘的土地》。
內容與他想象的大同小異。這本書講述的,是沉默紀中被迷霧籠罩的土地。在霧中紀,有些土地上的迷霧消散了。
但是即便如此,原本繁華、熱鬧的土地,也已經變成了枯寂、荒蕪的廢土。不會再有人記得這些土地,正如不會再有人記得迷霧降臨之前,世界是什麽樣的。
書中列舉了幾個較為有代表性的地塊,其中包括了薩丁帝國曾經的首都陶赫蒂亞。按照版圖來說,如今那正是無燼之地的東南面。
西列斯微微一怔,心想,照這麽說……那不就是黑爾斯之家附近?
薩丁帝國的破滅,是因為迷霧直接籠罩了陶赫蒂亞,於是整個帝國的中樞毀滅殆盡,這種衰落無可挽回。
那發生在沉默紀的第六個世紀。之後的幾十年對於薩丁帝國原先領土上的居民來說,是十分混亂的日子。
薩丁帝國分裂成了許多個小國家,而這些小國家彼此征伐,其中的許多也紛紛被蔓延的迷霧籠罩。那段時日裡生靈塗炭、餓殍遍野。
直到安緹納姆的出現,才暫時平息了這種慘烈的局面。
因此,西列斯能理解這個世界的人們對於安緹納姆的崇拜和敬仰。那可能並非等同於信徒對於神明的崇拜,但起碼是對於伸出援手的“好心人”的感激。
在這本《被世界遺忘的土地》中,西列斯看見了在這個年代還十分罕見的圖片印刷。這顯然證明了這本書的價值。
不過現在,西列斯更加在意的,當然是圖片的前後對比——曾經繁華的城市之景,與如今荒蕪的廢墟之地。對比如此鮮明。
這個世界的文明曾經毀於一旦。西列斯想。
……這書看著實在難受。西列斯搖了搖頭,稍微閱讀了一些就將其放好。他轉而看了看報紙。無燼之地當然也會收錄日期較為臨近的報紙,來自許多個不同國家。
這些報紙被放在每一層樓的走廊雜志架上。西列斯上樓的時候隨手拿了一些。他發現,其中不少的語言都是不認得的。
他便只能挑選出一張不知名的康斯特公國小報,閱讀了片刻,然後難免因為上面提及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鄰居吵架、鮮花收購、租房爭端——而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