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西列斯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呃……好吧,我得承認,在聽說了您的樂園之後,我看這些紙張怎麽都覺得奇怪。”琴多攤了攤手,“我控制不住這種想法。”
西列斯不由得失笑,他說:“現在那還不是我的樂園,我還沒成為神明。所以這些紙張就只是普通的紙張。”
“那也差不多。”琴多親昵地過來吻了吻西列斯。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像是這種親吻,以及西列斯唇上的溫度,終於讓他感到了平靜與……“一切如常”。
“……我成為神明會令你感到不安嗎?”西列斯有點困惑。
一直以來,琴多似乎就是將他奉若神明。他習慣了琴多的這種態度,現在倒是頗有些新奇了。
“並不是不安,我當然相信您。”琴多低聲說,“但那的確會有點不一樣。同時,我感到些許的激動。我會目睹您成為神明,跟隨您去往那個新紀元……一切好像都會改變。”
“但也不會改變那麽多。”西列斯說,“比如我們。”
琴多怔了一下,他那雙翠綠色的眼睛逐漸流露出熠熠生輝的笑意。他說:“是的……您說得對。‘我們’永遠不會改變。”
西列斯吻了吻他的唇瓣,然後說:“那讓我們來看看郵差先生送過來的那封信?”
琴多的目光中表現出一絲震驚,像是因為西列斯在這個時候,竟然不選擇將這個吻深入下去,而選擇去查看那封信。
不過他也只能小聲地嘟噥抱怨了一句:“好吧、好吧……那封信。”
那是來自普拉亞家族的信件。
信封上其實沒有凱利街99號這個地址,說明是郵差先生順路送過來的。
琴多將信封拆了,展開信紙閱讀起來。西列斯則去了廚房把他們兩個的早餐拿出來。
等他端著兩個餐盤走出廚房的時候,琴多已經將那封信的內容讀完了。他饒有興致地說:“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想先知道哪個?”
地球和費希爾世界怎麽都流行這種問句?西列斯不禁在心中想。
他便說:“壞消息。”
“那麽就是……”琴多隨手將信紙放到了桌上,說,“菲爾莫爾家族給一家帽子廠下了一筆數量龐大的訂單,他們預計在神誕日之後交付商品。”
“……帽子廠?”西列斯的確有些意外了。
“是的。”琴多點了點頭,“因為您關於帽子的那個猜測,所以普拉亞家族最近一直在關注城內的帽子銷量,不過整體而言並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但是昨天他們注意到那家帽子廠的員工表現得十分興奮——有位郵差先生恰巧去那邊送信——打聽之後才知道,他們剛剛得到了一筆巨額訂單,當然十分激動。
“訂單來自於菲爾莫爾家族,因為郵差先生送了一封來自菲爾莫爾家族的信件,而那個信封來自銀行,恐怕是為了交付定金。
“……同時也是因為,工廠內部有消息傳了出來,菲爾莫爾家族似乎並沒有要求他們保密。
“總之,這家工廠正全力進行著生產,在神誕日之後這批帽子就會到菲爾莫爾家族的手裡……並不能確定他們訂購帽子究竟是為了什麽,但也或許……”
“或許是為了他們的計劃,不是嗎?”西列斯聲音低沉地說,“他們一早就準備好了。”
根據西列斯的推測,帽子很有可能指向了翠斯利的汙染。
翠斯利的汙染會讓人想象自己的身體出現了變異,往植物或者(很有可能也包括)動物的方向變異。這種想象最初可能只是停留在大腦之中,但是或許最終將會變成事實意義上的變異。
許多因迷霧而產生的變異生物顯然就是這麽來的。
在這種汙染仍舊停留在想象階段的時候,人類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有一定的理智,但是那種控制不住的幻覺會讓他們本能地想要戴上帽子,仿佛這樣就能遮掩住、製止住身體的變異。
理論上講,“複現自我”的儀式是可以對抗這種汙染的。
但尷尬的是,坎拉河的汙染可能在過去十四年前徹底汙染了拉米法城的居民,那種汙染可能是潛移默化的,可能是這些人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這種頑固的、難以祛除、甚至沒有人意識到的汙染,也會在他們使用“複現自我”的儀式的時候如影隨形地貼附過來。
換言之,啟示者們複現出來的那個“自我”,可能就已經攜帶了翠斯利的汙染而不自知。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要複現自我,那麽說不定適得其反,甚至會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西列斯認為,這就是陰影信徒明知道“複現自我”儀式的存在,卻仍舊不慌不忙的原因。因為即便是“複現自我”儀式,也不可能抹殺時光的影響。
此外,西列斯倒是的確可以利用判定的力量,讓拉米法城居民受到的汙染徹底清除。
但是一方面,這種做法顯然會暴露他擁有“命運”的力量的真實情況,至少會讓“陰影”懷疑這一點。
西列斯希望“陰影”以為他擁有虛幻的力量,或者繼承了安緹納姆的力量,或者隨便其他什麽力量。他並不希望自己在這個時刻,暴露出與“命運”相關的力量。
另外一方面,這個數量級的判定他此前也沒有嘗試過,或許反而會讓他自己受到同等的汙染——這種對等性他曾經在球球那兒聽聞過,關於改變過去的時光也必定會被時光長河反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