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甚至都不是“陰影”主動去做的,而僅僅只是因為這是一位外神、一位不可思議而難以概述的神明。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災難。
……但是祂現在也有了一樣想要得到的東西。
這種熱切的渴望讓祂開始自我約束,祂不能摧毀這個世界,因為祂需要得到這個世界的一樣東西。祂開始貪婪。
……祂開始思考,既然“命運”存在於這個世界,那麽,祂吞下這一整個世界,不就相當於得到了“命運”嗎?
祂見到了那麽多舊神吞吃舊神的事情。
祂知道,“吞食”本身就是得到。
祂得小心翼翼,因為祂的力量可能會摧毀這個世界,但祂需要這個世界完整地成為祂的一部分……可那明明是祂的對立面!
但是祂成為過梅納瓦卡——那位商業的神明,那位狡詐的、敏銳的神明。祂知道梅納瓦卡曾經想要吞吃翠斯利。商業與自然,啊哈,截然相反的矛盾體!
所以,“陰影”也感到一絲心動。
祂,作為文明之外,或許當祂吞食了文明,祂就將成為更完整的、更強大的、更高級的。祂將跨越一個層次……或許如此。
……在這一刻,西列斯產生了一個怪異的念頭。
他突然想,梅納瓦卡想要吞食翠斯利這件事情,的確是“真實”的嗎?
骰子和球球的確倒是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答案,或許梅納瓦卡的確這麽做過。
但是,現在看來,“陰影”似乎也正是因為梅納瓦卡當時的行動,而產生了這樣一個吞食文明的想法——那會消化不良的吧,西列斯認真地想。
“陰影”似乎是想要——簡單一點來說,成為費希爾世界的神明。
祂想要借此得到“命運”的力量,使自己成為“命運”的神明。
並且,從陰影信徒至今還躲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的情況來看,“陰影”可能已經成功了一半,祂可能已經慢慢建立起自己的樂園。
祂只是缺少了最關鍵的一步,也就是,讓自己的樂園成為這世界永恆固化的一個儀式——讓祂自己成為這世界切實存在的一部分。
盡管這種做法建立在扭曲的、其他舊神的基礎之上,但是“陰影”的確在某種程度上,汙染了這個世界,以及這個世界的舊神與人類。
……祂想要得到這個世界。西列斯心想。
而那些畫作,就是祂得到這個世界的辦法。祂是這些畫作的主人——祂想要用這種辦法,來得到、至少是束縛,那十三位舊神,就如同祂被阿莫伊斯的意志束縛在福利甌海上一樣。
……這個想法的靈感就得自那裡嗎?
就因為祂自己曾經被那麽長久地困在福利甌海,甚至祂自己都不耐煩了,所以才會想要用同樣的辦法去對付那些舊神?
如果“陰影”是在十四年前與陰影信徒取得聯系的,那麽這個計劃或許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或許從十四年前?
……那第一幅畫。西列斯心想。
那幅繪製了戴著廚師帽的男人、實際上卻蘊藏了胡德多卡的力量的畫作,或許就是第一幅成功的實驗品。
胡德多卡,不是嗎?
這是“陰影”在費希爾世界接觸到的第一位神明。
祂最熟悉胡德多卡的力量了,所以祂在胡德多卡這裡第一次成功。祂將胡德多卡放進了畫裡,滿意又貪婪地將這位神明的力量框在裡面。
在胡德多卡尚且存世的時候,祂就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陰影”取代。而在祂隕落之後,祂的力量當然也更加無從抵抗。其余的神明也都是如此。
祂們的力量原本就是被拆分的、被割裂的。祂們在外神面前,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
……等等,畫中的小羊?
西列斯突然抬起眼睛,他凝神望著福雷斯特。
福雷斯特正心煩意亂,憎恨於那個年輕人的欺騙、以及自己的愚蠢。他不耐煩地說:“你還想知道什麽?”
“那首童謠。”
“什麽?”福雷斯特莫名其妙地說。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他說:“你還記得那首童謠嗎?你在歷史學會的那堆資料中找到的那封信,那封來自十幾年前的信件……其中有一首童謠。”
福雷斯特顯然想了起來,因為他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位抄寫員告訴我,信封上沒有任何的文字,只有一個模糊不清的郵戳,證明這封信件來自於十幾年前。”西列斯緩慢地分析著,“你找到這個信封的時候,就是這樣嗎?”
福雷斯特點了點頭,他問:“你知道這首童謠的意思了?”
“我似乎知道了……”西列斯低聲喃喃,“但是我更好奇,究竟是誰寫了這首童謠。”
“……我覺得是歷史學會裡的人。”福雷斯特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這麽說。
西列斯不由得感到一絲驚訝。他問:“為什麽?”
“因為信封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個郵戳。理論上,這封信不可能寄給任何人——因為連個寄信地址都沒有。”福雷斯特說,“我調查過那個郵戳,為此專門跑了趟郵局。
“他們告訴我,這個信封上有郵戳、沒有郵票,意味著這來自郵局或者馬車行的固定客戶,費用年結或者月結,方便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