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坦率地承認:“我們滿腦子都是那些舊神追隨者……還有即將到來的神誕日。這讓我們心不在焉。抱歉,教授。”
朱爾斯也低聲說:“教授,我很抱歉。”
西列斯搖了搖頭:“不用道歉,這是人之常情。你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安排論文的事情,也不必著急。”他頓了頓,然後小小地開了一個玩笑,“你們看,我都還沒完成今年的學術任務。”
“但是您可以在一個月之內完成!”朱爾斯幾乎下意識說。
西列斯默然片刻。盡管這的確是一句恭維——當然是——但是,他感到了些微的無言以對。
琴多在一旁低低地笑了一聲,他說:“當然了,相信諾埃爾教授。”
西列斯不禁瞥過去一眼。
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愉快氣氛之中。
不過很快,像是因為談論到了舊神追隨者相關的話題,所以朱爾斯想到了一件事情。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我不太確定,但是……那幅畫好像完成了。”
“什麽畫?”多蘿西婭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等,埃米爾的那幅畫?”
他們面面相覷。
“似乎是的。但是我不能確定,因為我並沒有得到確認。”朱爾斯解釋說,“我只是去了趟布裡奇斯家族,因為我將要結束這份家教工作。
“而埃米爾的外公和媽媽,都表現出一種……控制不住的喜悅。有時候他們甚至像是……受到了汙染一樣,會莫名其妙地傻笑。”
說到這裡,他微微皺了皺眉,又說:“而埃米爾始終默不作聲。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沾著一些顏料的痕跡,所以我懷疑是因為……他已經完成了那幅畫。”
西列斯微微皺了皺眉。在過去一段時間裡,埃米爾那邊並沒有什麽動靜。
在過去的一兩個月裡,他也曾經進入過埃米爾的夢境,與這個年輕的男孩聊過幾次。埃米爾並沒有提及哪幅畫作的進展,好似始終苦惱於究竟要畫什麽。
上一次進入埃米爾的夢境……西列斯記得,是在九月底。幽靈先生給埃米爾帶去了一批新玩具,讓他體驗一下。埃米爾總是頭一個試用這些玩具的孩子。
當時埃米爾也毫無異狀,一如既往地對那些玩具感興趣,精神狀態也顯得十分正常。
西列斯感到心中微微一沉。就這麽十來天的功夫,埃米爾那邊的情況就發生了改變嗎?
事實上,在逐漸了解到“十三幅畫”計劃的本質之後,西列斯對於“實際”的畫作的關注就變少了。
陰影信徒似乎是打算借助那種概念意義上的畫作,而非真的要繪製一幅圖畫。而埃米爾那邊又始終毫無進展,因此西列斯幾乎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然而事實是,這件事情並未過去。
西列斯最開始曾經以為埃米爾的這幅畫會是十三幅畫之一,但是後來又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但是現在,他似乎又得重新考量這個可能性了?
這有可能與阿特金亞的力量有關嗎?
但問題是……布裡奇斯家族本質上,不是撒迪厄斯的信徒嗎?
西列斯陷入了思考之中。
多蘿西婭仔細地想了想,便不由得驚訝地說:“我這邊從來沒察覺到什麽異樣,爺爺也沒什麽表現……難道他們一直將這事兒瞞著嗎?”
“我認為是這樣。”朱爾斯說,“我覺得……他們甚至不太歡迎我的上門拜訪,幾乎迫不及待地將之前酬勞結了之後,就讓我離開了。”
多蘿西婭摸了摸下巴,不禁說:“聽起來,還真是有點古怪。”
“除了手上的顏料痕跡,埃米爾還有什麽其他的表現嗎?”西列斯問。
朱爾斯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他說:“沒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對了,他一直緊緊握著一個魔方。”
“魔方?”
“似乎就是瑰夏的魔方吧?”朱爾斯說,“埃米爾很喜歡瑰夏的那些玩具,我離開的時候,注意到他就在那兒玩折紙。”
西列斯微微一怔。
除了這個細節之外,朱爾斯也沒有注意到其他問題。很快,他們就繞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討論學業的事情。當然,多蘿西婭還是說她會回去問問爺爺,看長輩那邊是否有什麽獨特的信息渠道。
時間臨近中午,兩名學徒也就與西列斯告別。
在他們離開之後,琴多說:“埃米爾如果碰上了什麽問題,那應該會在夢境中找您吧?可是,按照朱爾斯的意思,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
西列斯也點了點頭。這就是最關鍵的問題,這件事情仿佛是莫名其妙就成功了一樣,在發生之前毫無預兆。
他感到些許的擔憂,對埃米爾。
並且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微妙的漏洞。
埃米爾是知道幽靈先生與西列斯·諾埃爾有關的,盡管他並不知道這是同一個人。埃米爾的確知道,瑰夏的許多玩具,都是來自幽靈先生的。
甚至西列斯能開這家店,都是因為他暗自與幽靈先生聯系過(雖然是在他的大腦中),得到了幽靈先生的同意與授權,所以才會販賣這些玩具。
那最開始的一個魔方,就是幽靈先生交給埃米爾的。
西列斯相信埃米爾不會隨意吐露這個秘密,但是埃米爾在過去十來天的時間裡都沒有出現在夢境之中,這一點讓西列斯感到些許的不安,畢竟這個時間差不多也足夠這個孩子繪製畫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