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這麽一來,他們其實與舊神追隨者無關,只是被利用了?”
“我認為是的。”班揚說,“這兩名畫家顯然被嚇壞了,沒想到會被帶走調查這麽長時間。他們幾乎知無不盡,十分配合與坦誠。
“……我想,那個藝術家學部恐怕是那群舊神追隨者創立的一個組織,內部成員一定有可疑者,比如歷史學會帶走調查的那些人。但是,其中大部分成員,應該都是無辜的。”
“我讚同這個想法。”西列斯點了點頭,這麽說。
一旁,伊麗莎白饒有興致地說:“那麽,我們能得到這個學部的成員名單嗎?”
班揚遺憾地搖了搖頭:“歷史學會那邊對於學部的管理太過於寬松了……如果我們能聯系到夏先生,那說不定能從沙龍那邊得到這個學部的相關情況。但是,夏先生也始終神出鬼沒。”
西列斯在一旁靜靜聽著,不過他也在思考這個主意的可行性。
伊麗莎白也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她說:“我原以為歷史學會那邊會十分……嚴謹?”
西列斯與班揚都望著她。
“我這邊最近正在整理的一份文件,是往日教會過去這麽多年來的教士名單。”伊麗莎白說,“那真是相當厚重、複雜而古老的資料。”
班揚不禁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
西列斯遲疑了一下,然後問:“就是去年哈姆林……?”
“……是的。”班揚最終還是回答說,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去年,哈姆林就是偷盜了一份這樣的文件。事實上,這份長長的名單已經有許多年沒有整理了。
“也正是因為哈姆林的所作所為,所以主教才打算徹底整理一下教會內部的這些資料……老實講,其中提及的許多事情,甚至是令人驚訝的。”
西列斯流露出了些許好奇的表情。
“這反而是一個更為輕松的話題。”伊麗莎白語氣略顯輕快地說,“比如說,有一些家道中落的拉米法城貴族,他們就會選擇來信仰吾神。畢竟我們總是寬容地接受他們,甚至讓他們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班揚露出了一個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看起來不認為這是一個“更為輕松”的話題。
不過他最終也只是無奈地笑了一下,他說:“是的,就是這樣。所以,在現在的教士名單中,或許有不少名字的背後,都存在著一個奇妙的過往故事。”
“的確。”伊麗莎白笑著說,“作為米德爾頓人,我對不少故事都不怎麽了解,甚至還從那些年輕的教士口中打聽到不少故事呢。”
……班揚騎士長看起來更加無奈了。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位伊麗莎白·霍西爾女士突然——或許可以說,圖窮匕見。
她用她那種仍舊帶著些許笑意的語氣說:“我還在思考,三四十年前的那些教士裡,會有哪一位是我親愛的侄子的父親。”
班揚猛地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西列斯也不禁望向了這位女士。
伊麗莎白聳了聳肩,她說:“首先,切斯特的確是我姐姐的孩子。其次,我不認為我姐姐會在逃亡的路上,隨隨便便與人戀愛生子。最後,切斯特出生在拉米法城,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現在這樣的衛生條件下,在旅途上奔波,同時懷孕……這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因此,我認為我姐姐大概率是在抵達拉米法城之後,才認識了某個男人,然後與他戀愛、生子——我認為我姐姐是自願的,而非被迫,不然她不可能生下這個孩子。
“於是,我想來想去,便認為,往日教會的教士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一方面,我姐姐本身就是往日教會的一員,另外一方面,她來到拉米法城也自然是為了與往日教會聯系上。”
伊麗莎白緩慢地講述著自己的想法。顯然,在過去一段時間裡,她始終無法釋懷切斯特·菲茨羅伊醫生的身世問題,始終在暗自思考著。
她的說法其實綜合了許多她個人對於約瑟芬·霍西爾的看法,比如說她認為約瑟芬一定是與某人墜入愛河,她親愛的侄兒的出生一定是基於那熾烈的愛情。
……西列斯也希望如此。
他便問:“您這麽說的話,我想,您應該是有所發現了吧?”
伊麗莎白·霍西爾特地在今天來到往日教會,參與到西列斯與班揚的談話之中,顯然是有一定目的的。
而更為關鍵的是,在場的這三個人,包括班揚在內,他們對於切斯特醫生的身世問題都有所了解。他們都知道約瑟芬·霍西爾的存在。
早在年初的春假之時,他們便在遙遠的米德爾頓談論過這個問題。而如今,他們又一次面對了這個問題,但醫生卻不在這兒。
顯然,伊麗莎白是特地這麽做的。她似乎是想先聽聽其他知情者的看法。
伊麗莎白看起來像是猶豫了一下,最終,她點了點頭。
她說:“我圈定了一個范圍。三十四年前,年紀在二十到四十歲之間,在拉米法城的教堂內任職的單身男性……老實講,我還真經歷了一番辛苦的調查。
“畢竟‘單身’這個問題總是很難說明的。幸虧我有個眾人皆知的小癖好,於是人們都寬容地面對了我的追根究底。
“……而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在那之後,他可能就消失或者離開或者死亡了。總之,一定是有什麽變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