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像是為了培養當時還年輕的阿克賴特,讓其盡快接過小醜的職業身份。
如果這事兒發生在沒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那麽西列斯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但是,在費希爾世界,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將阿克賴特推向死路——這是在讓他遺忘自己的名字、讓他遺忘自我認知。
“他有說過為什麽要這麽做嗎?”西列斯問。
阿克賴特又一次陷入冥思苦想之中,他像是在費勁地搜索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記憶,妄圖從一片空白中找出一個墨點——那突兀的、搶眼的、漆黑的墨點。
然後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眶四周有一種較深的色彩,仿佛曾經小醜面具的油彩,已經無法從他的面孔與靈魂上擦乾淨了。
他那雙空洞的、又沾染著滑稽的油彩的眼睛,怔怔地凝視著西列斯。
他說:“……因為,小醜的力量……”
西列斯與琴多保持著一種屏息的沉默,等待著阿克賴特繼續說下去。與此同時,西列斯已經做好了隨時進行判定的準備。
“小醜的力量……”阿克賴特幾乎有點結結巴巴地說,“很奇怪。他……他想要,看看我的情況……他想要我成為小醜,成為……他的,實驗品。”
當他終於將那最後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他自己都怔了一下——實驗品,他像是有點迷茫地思索著。
西列斯觀察著阿克賴特的表情,注意到那種迷茫始終沒有消散。但是很快,阿克賴特像是對這件事情失去了興趣,又開始自顧自玩起紙牌來。
……正如西列斯想的那樣,“無知”就是小醜們的保護色。
不過這也讓他稍微松了一口氣,轉而思考起小醜提供的信息。
之前那一位小醜,將阿克賴特看作是他的實驗品,想要借此研究小醜的力量……老實講,這聽起來就不太像是小醜。這似乎更加深了德萊森先生的嫌疑。
而如果真的是那位德萊森,那麽陰影信徒對於馬戲團的興趣的起始點,似乎就來自於這裡。
……“乾活的人”為了隱藏身份,挑選了馬戲團的小醜作為自己的臨時身份,但是因此卻注意到了馬戲團這種傳承已久的奇特力量。
他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馬戲團,所以他挑選了自己的繼任者作為實驗品。
……或許就是在這種殘酷的活人實驗結束之後,他得到了一些收獲,然後借著黑爾斯之家和格雷森事件的推進,將其傳遞給了更上頭的“決定的人”。
於是陰影信徒在去年找了一個機會,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馬戲團的情況。
這就是去年馬戲團之所以會來到拉米法城的本質原因。有一隻無形的手推動了他們的命運,而那並非命運本身,而是其他的人類。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海蒂女士從倉庫回來了。她走進來,注意到那種微妙的氣氛,便露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
“發生了什麽?”她問。
西列斯讓琴多暫時待在辦公室裡,以免阿克賴特這邊出現什麽意外,而他自己與海蒂去到了走廊上。他們避開了阿克賴特,然後西列斯才說:“前任小醜或許是在拿阿克賴特做實驗。”
海蒂露出了一個吃驚的表情。
“這位前任小醜,很有可能與去年黑爾斯之家的覆滅有關。”西列斯說,“他研究了小醜的力量,讓他背後的組織對馬戲團的力量產生了興趣,所以去年你們才會來到拉米法城。
“……通過那位商人,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戴維·巴比特。”
海蒂張了張嘴,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猝不及防。當然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的整個過程居然會是這樣。
很快,海蒂恢復了冷靜。她問:“那麽,這事兒對於您現在的問題,有所幫助嗎?”
西列斯思考了一陣,然後低聲說:“我還是十分關注阿克賴特的來處。”
“他的父母,以及他流浪的原因?”海蒂問。
“不,他的名字。”西列斯說,他思考了一下,將約瑟芬·霍西爾與科吉歇爾·蘭斯洛特的事情稍微粉飾了一下,告知了海蒂,又提及了科吉歇爾的那個假名。
“那是三十四年前的往事。”西列斯說,帶著一種輕微的困擾,“你有聽說過菲茨羅伊·阿克賴特這個名字嗎?”
海蒂想了一陣,然後搖了搖頭。
西列斯沉默片刻,然後稍微松了一口氣。他說:“算了。”
海蒂怔了一下。
“我們更需要關注幾天之後的神誕日。”西列斯低聲說,“或許曾經的那些往事,可以在我們解決了這一切之後,再慢慢來調查。”
海蒂也點了點頭,看起來松了一口氣。
……事實上這並非西列斯的本意,因為他仍舊思考著夏先生讓阿克賴特前往拉米法城的原因——總不可能就是為了讓阿克賴特出演這場劇目吧?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因由,而現在西列斯就在尋找那個理由。但這一時半會也急不來。
他們又回到房間裡。阿克賴特仍舊在玩牌,而琴多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西列斯叫上琴多,打算離開蘭斯洛特劇院。
在他們離開之前,海蒂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認為您或許該放松一點,教授。我想……這很有必要。”
西列斯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他低聲說:“我會的,感謝你的提醒,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