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因為最近無燼之地的探險者人數變多了,他們的演出排練不過來,所以就隻好再把古老的劇目拿出來展示。
“好在這場劇目被封存許久,所以新來的或者年輕的探險者也挺感興趣。他們還說,估計格拉斯通那邊一些驛站的馬戲團,也會表演這出滑稽戲。
“……卡格爾也曾經看過那出戲,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好幾年前,或許。他在比德爾城有房產,偶爾會在這兒住上一陣,應該是在那個時候看的。
“九月初,我們抵達比德爾城的時候,他還跟我們說過,說比德爾城的馬戲團表演沒什麽意思,演出都是老一套,讓我們不用去看。
“我們都相信他的說法,他畢竟也算是比德爾城的居民,所以就都沒有去看馬戲團的演出。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我們才,逃過一劫。”
說到最後,赫德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努力地深呼吸了一陣,讓自己冷靜下來,又喝了好幾口水,用以維持自己的精神狀態,盡管在夢境中的事情並不會直接影響他的現實情況。
隨後,他十分期待地望向幽靈先生,然後說:“這個結果會幫到您嗎?”
幽靈先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並且向赫德道謝。
他思考了一個問題,也就是,德萊森家族那三人受到感染的原因,與其他探險者受到感染的原因,是相同的嗎?
德萊森家族那邊,他們可能是因為那張郵票,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什麽。
但比德爾城這邊,毫無疑問,卡格爾以及那些死者,恐怕就是因為看了《森林的沙漠》這出滑稽戲,所以才會受到汙染。那直接與那片無名森林發生過的事情產生了關聯。
……如果——哪怕只是某一刻閃過的一個念頭——如果他們懷疑,這並不僅僅是一出滑稽戲,而是暗示了歷史上發生的某些與舊神相關的事情的話,那麽他們很有可能就會受到汙染。
這就好似在跑團的設定中,知識和靈性各自加了1點一樣。
要是他們的靈性與意志原本就搖搖欲墜,那情況可能就更加糟糕了。
至於無燼之地西南面,阿方索聽聞的其他那些死亡案例,幽靈先生傾向於兩種可能性都存在——甚至於,死者中混著一些舊神追隨者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他現在最關注的問題是,這出滑稽戲。
當他從哈爾·戈斯的口中聽聞辛西婭的故事的時候,他其實沒有考慮過這群孩子們究竟是從哪兒得知的,而這些故事又是怎麽流傳下來的。
毫無疑問,文學、藝術、表演等等形式,才是這些虛幻的故事流傳的重中之重。
無燼之地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嚴肅戲劇或者劇院。那種精致的東西與無燼之地格格不入。所以,在無燼之地,“表演”幾乎全然與馬戲團掛鉤。
也就是……小醜。幽靈先生心想。
馬戲團當然不只有小醜,但是能夠上演滑稽戲的,只有小醜。人們喜歡看小醜在劇本或者其他什麽的安排下出醜,那是一種混雜著幸災樂禍和無害惡意的情緒。
很多時候,人們甚至不在意劇本的故事究竟是什麽,人們只在意小醜的表演,只在意自己是否被逗樂。
而對於小醜來說——無燼之地的這些小醜——就如同幽靈先生認識的那位小醜阿克賴特一樣,他們的存在其實是相當危險的。
這些滑稽戲,或者其他的演出,本質上真的就那麽無害嗎?
其題材要麽是完全虛構的、要麽來自於非虛構的歷史改編。前者或許存在,但後者必定大有問題。這可是個擁有神明的世界。
而小醜,又不得不假裝自己瘋瘋癲癲,以此來博得觀眾的喜愛。他們以此生存下去。
……裝瘋賣傻也很容易出現問題。費希爾世界的危險總是無處不在。
很大概率,小醜們最後的結局,就是變成阿克賴特那樣——靈性極高,意志極低。他們之所以能夠維持那種危險的平衡,是因為他們的“無知”。
曾經幽靈先生沒能想明白這一點,但是如今他已經明白了過來。
“無知”就是這群小醜的面具。那濃重的油彩隔絕了小醜與這個世界的某種聯系,就好似在阿克賴特來到拉米法城之前,他從未知曉這位小醜的真實姓名一樣。
他們恐怕的確處於某種特殊的,半瘋不瘋的狀態。
……阿克賴特說自己來到拉米法城,是因為他將被這裡的某人殺死。
這條信息是夏先生告訴他的。夏先生說阿克賴特注定被拉米法城的某人殺死,如果想要改變這樣的命運,那也必須來到拉米法城才有可能做到。
阿克賴特必須抱著面對死亡的決心,來到拉米法城。與此同時,他或許也可以為死去的馬戲團團長米基報仇。
當阿克賴特這麽說的時候,他流露出一種難得一見的理性,好似他空茫疲倦的大腦中還剩下那麽一些些的理智。
……他會知道《森林的沙漠》這出滑稽戲嗎?恐怕會的,聽起來那是所有小醜的必修課。
那麽,那與他來到拉米法城的原因,有關嗎?
幽靈先生一邊思考著,一邊首先向赫德說明了發生在無燼之地西南面的事情,然後他說:“比德爾城的這些死者,恐怕就是因為這出滑稽戲而受到汙染的。這可以說是一個巧合,一個悲劇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