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與此同時,西列斯也維持著些微的謹慎。他想,這種想法盡管合理,但也終究只是他們站在他者的立場上揣測喬納森的想法。
如果喬納森真的已經病得十分難受,活到不想繼續在那累贅的年老身軀中繼續活下去,那麽說不定,他就將要行動起來了?
這種想法同樣也出現在西列斯的心中。
他想,如果要調查道森街,那麽利用更官方一點的渠道是更好的。不知道往日教會那邊對於達爾文醫院的調查進行得怎麽樣了。
不久,他與奧爾登辭別。奧爾登看起來已經從種種想法中緩了過來,不過整體的神態的確顯得蒼老了不少。
離開的時候,西列斯與埃米爾見了一面,埃米爾看起來十分喜歡他帶過來的玩具。於是西列斯給了他一張廣告卡,告訴他,如果想買其他的玩具,那就可以寫信到相應的地址訂購。
埃米爾十分新奇地擺弄著那張廣告卡。
隨後,他有點兒好奇地問:“教授,如果有新品呢?”
“來信訂購過的客人,我們會定期寄送商品清單。”西列斯說,“廣告卡也會定期更新一下。”
埃米爾恍然大悟,他說:“我馬上要去上學了……可以和我的同學們分享一下這些玩具。”
西列斯心想,看起來,埃米爾會為店鋪拉攏來不少生意。埃米爾的同學估計也會是一些貴族家庭的年輕孩子,恐怕很有購買力。
他不禁微微笑了一下,說:“期待來自你的同學們的反饋。”
他與埃米爾告別,然後離開了布裡奇斯家。奧爾登派了車夫將西列斯送回了海沃德街6號。意料之中的是,琴多已經點燃火爐,在房間裡等待著西列斯了。
回程的路上又下了雪,琴多在西列斯開門的時候就已經起身,讓西列斯在進門的第一眼就能瞧見他翠綠色眼睛的戀人。
琴多伸手為西列斯拍掉了肩頭的雪花,然後說:“快來取個暖吧,您恐怕凍壞了。”
西列斯脫了外套,然後說:“外面的確很冷。不過這一次有了還算不錯的收獲。”
他將從奧爾登那邊得知的信息告訴了琴多。
琴多琢磨了一會兒,然後說:“但是,我們還是不知道……具體的地點。”
“這恐怕需要更加知曉內情的人。”西列斯說,“如果到了緊要關頭,那麽我們也可以直接去找休伯特·福克斯,讓他帶我們去相應的地點。”
當然,這個“讓”,可能就需要一些更為強硬的手段了。
西列斯一直不這麽做,是因為他認為這是最後的手段。喬納森·布萊恩特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西列斯卻不能簡單地選擇這種粗暴的手段。
他不禁歎了一口氣,感到發生在拉米法城的事情,始終比發生在無燼之地的事情更加複雜。這牽涉到許多脆弱的年輕孩子,而那讓西列斯的每一步都不得不更加謹慎。
他盡可能不引起某些幕後黑手的注意。他希望往日教會那邊的調查能帶來什麽信息,但是又覺得那邊的進展似乎十分緩慢。
琴多親昵地吻了吻他的唇瓣,然後低聲說:“明天還有許多事情正等待著您,所以,別煩心這些麻煩事兒了。等會兒我們去吃晚餐,然後您早點休息吧。”
西列斯點了點頭,也不再思考這些困擾的事情。
再過兩天,深海夢境就將重新朝他開啟。到那個時候,他說不定能去到喬納森的夢境中——或許,也可以去到更多知情者的夢境之中?
“對了,再跟您說個好消息。洛厄爾街32號已經過戶了,現在,那兒是我的房子了。”琴多說,“也是您的。”
西列斯微微一怔,隨後真切地說:“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某種意義上,他與琴多都已經習慣了那個小房子的存在。或許未來他們會搬進其他的房子,不過,這個冬日,他們共同在洛厄爾街32號度過的時光,也將銘記在他們的生命之中。
時間會流逝,記憶永不褪色。
第二天上午,西列斯匆忙趕赴拉米法大學主城堡一樓的會議廳,參加文史院的年終會議。
憑借自己的論文,西列斯在會議上得到了一份榮譽證書,以及一千公爵幣的獎金,以及幾位學院高層的拍肩鼓勵。
另外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在曼特爾教授被停職之後,此刻坐在文學史專業主任位置上的,是布萊特教授。
在會議落幕之後,西列斯更是從布萊特教授那兒得知,曼特爾教授在被停職之後,選擇了主動辭職。
在即將退休的時刻,曼特爾教授卻以如此不體面的情況收場,實在令人唏噓。
當然這是西列斯的想法。布萊特教授看起來十分幸災樂禍。不過,在曼特爾教授走後,布萊特教授就成了臨時代理的專業主任,看起來也被各種事務煩得不輕。
於是在幸災樂禍片刻之後,他就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西列斯。
他問:“我親愛的學生,你有空來當這個煩人的專業主任嗎?”
西列斯:“……”
敬愛的導師,您看他像是有空的樣子嗎?
西列斯看了看懷表上顯示的時間,十分誠懇地說:“教授,我還得去歷史學會參加那邊的表彰儀式,我得走了。”
布萊特教授:“……”
怎麽,這年頭連表彰儀式都得趕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