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安頓下來之後,西列斯也找到機會,與隨行的向導和翻譯進行交流。
拉米法大學為他們安排的向導與翻譯,並非大學內部的職工,而是在大學外雇傭的人士。他們都對米德爾頓有著一定的了解。
事實上,即便絕大多數人們都不知道米德爾頓的存在,但是來自米德爾頓的人士,或者與米德爾頓有過交集的人士,也不在少數。
比如拉米法城阿瑟頓中央廣場的那家海鮮餐廳,其老板就是來自米德爾頓。
拉米法大學恐怕也就是通過某些渠道,找到了足夠了解米德爾頓的這一位向導與一位翻譯,陪同其他教授一同踏上米德爾頓之行。至少從安排上來說,這一次的旅程已經足夠妥帖。
這兩人都是男性,向導名為艾薩克·科布登,是個頗為強壯、高大的男人;翻譯名為約翰尼·霍伊特,是個更為瘦削、沉默的男人。
他們一路上存在感都不是很突出,畢竟他們在抵達米德爾頓之後才會起到作用。大多數時候,西列斯只能瞧見他們與彼此,用一種十分陌生的語言交流著。他認為那或許就是米德爾頓的語言。
西列斯的主動攀談讓這兩人都有些吃驚。向導艾薩克主動說:“你好,諾埃爾教授。你有什麽事情嗎?”
他的康斯特語言也十分熟練,形如母語。
“我對於米德爾頓十分好奇。再過幾天,我們就要抵達那片土地了。”西列斯說,“但是直到現在,我對米德爾頓都不是特別了解。你們很了解米德爾頓嗎?”
“可以這麽說,我們都曾經是米德爾頓的居民。”艾薩克說,“我和約翰尼是一起來到康斯特的,當時我們年紀還小,因為家鄉發生饑荒,所以就一同出來流浪。
“我們向南走,因為那個時候天氣十分寒冷,往南會更加溫暖一點。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就來到了康斯特,並且在這兒定居下來。事實上,這也是我們時隔多年將要回到米德爾頓。
“……我們同樣感到緊張。”
他這麽說著,同時也望了望窗外逝去的風景。這已經是二月底了,盡管不久之前他們才剛剛被風雪困住,但實際上,天氣也的確將要變得溫暖。只不過,他們卻將要北行。
沿著艾薩克和約翰尼曾經流浪的路線,回溯。
西列斯有些驚訝地得知這一點。他想,饑荒?那恐怕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米德爾頓靠著海,即便糧食不足,居民們也應該可以出海捕魚,那理應可以覆蓋他們日常的食物需求。
……是因為海洋本身存在問題嗎?有什麽因素影響了米德爾頓的捕魚業?
就如同之前圍爐夜話的時候,那個來自米德爾頓的人所說的,漁民出海捕魚卻遇到一些奇怪的場面,因而慌忙帶著家人離開米德爾頓的事情……這種事情的發生恐怕不在少數。
米德爾頓的居民盡管崇拜海洋,但恐怕也畏懼海洋。不過,這都隱藏在那種根深蒂固的信仰之中。畢竟,對於信徒而言,即便神明是殘酷的,他們也無法離開這樣的神明。
不過西列斯也沒有追問,因為面前的艾薩克似乎不太樂意談論這件事情。艾薩克說:“您想知道什麽?”
西列斯便說:“我此前從未聽說過米德爾頓的存在。這個國家的歷史是怎麽樣的?”
艾薩克像是沒想到西列斯會問到這個問題,不由得抓了抓頭髮,有點尷尬地說:“我以前沒怎麽上過學,教授。約翰尼?”
他轉而向他的同伴求助。
那位翻譯顯然有著不錯的知識素養。他思考了一陣之後,便說:“米德爾頓在沉默紀的時候就已經成立了,這個國家一直延續到了霧中紀……比起國家,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聯盟。”
“是的是的。”艾薩克好像突然反應過來,這麽說,“每個部落都比較獨立。”
約翰尼的說法更為仔細:“米德爾頓這個國家是以部落為單位的聯盟形式,首都的政府盡管的確管理著整個國度,但是每個部落都有著一定程度的自主權。
“……應該說,正是因為這樣的形式,米德爾頓才能一直從沉默紀延續到霧中紀。這中間發生了許多事情,一些部落可能垮塌,一些部落可能繁盛,一些部落可能被取代……
“但是,米德爾頓一直存在著,並且,始終存在著。”
一旁,艾薩克同樣也點著頭。
他們的態度中都帶著一種,十分理所當然的,對於米德爾頓的自信。應該說,即便米德爾頓確實可以被劃分成不同的、獨立存在的部落,但是所有部落的居民都對於“米德爾頓”這個概念非常認可。
這種認同感並非來自米德爾頓的政府。
從剛才艾薩克和約翰尼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來,他們對於“首都”的存在並不抱有敬畏心理。他們真正認可的,僅僅只是“米德爾頓”這個國家本身。
……信仰才真正鑄就了這個國家。
西列斯試著向這兩人打聽關於阿莫伊斯對於米德爾頓的意義,但是這兩人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
他們是在很年幼的時候就離開了米德爾頓,對於米德爾頓的現狀,以及這種更為深奧層面的,米德爾頓的信仰,並不是特別了解。
不過他們的確提及,米德爾頓的成年人的確擁有十分堅定的,對於阿莫伊斯的信仰。而孩子們通常在很年幼的時候就懵懵懂懂地跟上了大人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