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了我們一個答案。”
在這一刻,赫德情不自禁地停頓了一下,而周圍人也同樣感到空氣一陣凝滯。
最終,赫德低沉地說:“往南走,深入大海的迷霧,尋找到迷霧中的巨蛇,跟隨巨蛇前往一座鯨魚變成的島嶼,那就將是我們尋找的‘北方樂土’。
“家族的先祖按照這個說法出發,然後穿過海洋。我們的確找到了一座島嶼,並且在那兒居住了一陣,不過之後又因為種種原因繼續出海,最終遷徙到了康斯特。
“霧中蛇、島鯨、寒風、北方樂土。這些都是家族中時常提及的話題,只是我們誰也不明白,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意思。
“祖母說,等到她快死了,她就會把這一切告訴我的媽媽。家族中的男人們似乎是不能知道這些事情的……我也不知道,或許也可以,只是我還沒到那個年紀。
“……這就是我要講的故事,或許有些莫名其妙。”
赫德尷尬地笑了一下,同時又下意識望了望西列斯。不過在西列斯抬眸回望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周圍人都因為赫德的這個故事而感到迷茫。
【知識+1。】
西列斯的大腦中傳來骰子的提示,而他的目光則深深地望著赫德。
顯然,赫德之所以會提及這個家族中的傳說,起碼有一半原因是為了告訴西列斯——是為了暗示,那位神秘的赫德的叔祖父,很有可能與家族當初的傳說有關。
此外,赫德的這個故事也讓西列斯感到十分耳熟。
西列斯曾經閱讀過一本名為《旅途之上》的遊記,其作者雅各布·法利是李加迪亞的信徒。他生活在帝國紀,並且追隨自己信仰的神明同樣踏上旅途,周遊世界。
這本書的很多部分都已經遺失,不過仍舊留下的部分記錄中,提及雅各布·法利遇到一位海邊燈塔的住民,而對方告訴了他一個十分帶有傳說意味的故事。
“海邊有燈塔。燈塔上的住民告訴我,海上有霧,霧深處有巨蛇,巨蛇棲息在一條鯨魚變成的島嶼,島嶼是北方樂土。北方樂土不受寒風的侵襲。”
霧中蛇、島鯨、寒風、北方樂土。在那位神秘的叔祖父寫過來的信件中,他同樣也讓赫德去尋找海邊的燈塔。
這是一個和赫德的說法十分相符的故事……不,應該說,這兩種說法顯然師出同門。
然而,雅各布·法利是生活在帝國紀的神明信徒,赫德·德萊森的家族卻是在沉默紀才離開故土。時代跨度相當之大,但是這個傳聞的說法卻相當吻合,幾乎毫無變化。
而這一點不太符合信息的傳播理論。時間過去了幾千年,而同一個故事居然還是原封不動的模樣嗎?這有些不可思議。
除非……這並非是一個虛假的故事。或許島鯨就是真切存在的某個地方。並且,有人在幕後操縱這種說法的傳播,或者說,確保這種說法不被歪曲。
正如同“不存在的城市”這個流言之於無燼之地的探險者們一樣,霧中紀已經過去了四百年,而這個流言卻仍舊如同最初的那副模樣。那是因為胡德多卡的信徒在幕後確保信息的準確性。
現實中,三人成虎才是更可能的場面。
如果細究赫德的這個說法,那麽就會出現更多的問題。比如,他們曾經在鯨魚變成的島嶼上生活過一陣。但是,那真的是現實中存在的地方嗎?
西列斯的確在聽聞這個故事之後增長了知識屬性,但是,當他上一次聽聞“霧中蛇棲息的島嶼是北方樂土”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卻並沒有增長知識屬性。
現在西列斯已經十分清楚,他每一次增長知識屬性,他所獲得的知識基本都是在“現實”這個層面上發生過的事情。
與舊神相關的事情是例外,不過舊神本身就是跨越了多個層面的東西。
與這個傳說故事更合適的類比的情況,就是當他從骰子那裡得知不同“層面”的存在的時候,他的知識屬性並沒有增長。因為那是“世界之外”。
所以,霧中蛇、島鯨也是存在於“世界之外”的東西嗎?
霧中蛇、島鯨本身未必真的存在於現實層面;是德萊森家族這一批現實中存在的人類抵達了島鯨,因此才會讓這地方與現實產生關聯,從而讓西列斯增長知識——讓他窺見了過往發生歷史中的一角。
比如他在翻閱畫家利昂的手稿的時候增長的那一點知識,或許是因為他得知“夢中人偶蛛網纏身”,也或許是因為他得知畫家利昂曾經抵達深海夢境。
此外,島鯨、島鯨……究竟什麽是鯨魚變成的島嶼?鯨魚在這兒有什麽象征意義嗎?
如果單純就鯨魚而言,那麽西列斯能想到的,只有他曾經拜托阿方索·卡萊爾那位民俗學者,調查的關於死亡的習俗。
在一些古老的部落中,上了年紀的人會在死亡來臨的時候主動離開部落,在野外尋找一個死亡的場所,如同落葉歸根,如同“鯨落”,讓死亡將其帶回大地。
當時他調查這件事情,是因為在《卡拉卡克的日記》中聽聞流浪詩人有死在異鄉的習慣,因此才會拜托阿方索尋找一些關於死亡的習俗。
不過,他現在已經知道流浪詩人的做法是因為塔烏墓場的要求。現在回過頭來重新審視這種做法,西列斯感到一種微妙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