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將信件和資料分門別類地收好,然後起身,換好西裝,帶上需要的東西(教案、魔藥、胸針,以及其他一些東西),離開了宿舍。他先去了趟食堂吃早飯,然後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口放著一疊紙張,西列斯撿起來看了看,發現那是之前艾特利教授說過的,俱樂部申請表。他需要在一周內給出俱樂部學生的名單,而且越早越好。
西列斯想了想,便決定等到晚上的時候仔細瞧瞧。明天下午他要去圖書館,正好順路將名單交給艾特利教授。
他便帶著名單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裡的空氣有些沉悶,他打開窗戶,通了通風。
這已經是8月11日,他在這個世界不知不覺度過了快要三個星期。這不是多麽漫長的時間,但是西列斯卻恍如隔世。
上輩子在地球的生活,好像已經離他非常遙遠了。
西列斯坐在書桌後,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思索著。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正在桌上無意識地寫著什麽。
他重新比劃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書寫曾經的名字——賀嘉音。
他的名字來源和寓意其實非常簡單。他的父母覺得他的出生是個好消息,再加上他這個姓的關系,於是就希望他能活得開心快樂,“每一天都在期待好消息的到來”。
每一天,都要心懷希望。
某種程度上,賀嘉音也的確做到了。除了未能像父母期盼的那樣早日成家,他的生活簡直順風順水、人生贏家。
當然了,三十來歲了,人到“中年”了,只是和朋友玩個遊戲,居然就穿越到了這個隱藏著未知風險的世界,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母星……這種事情,誰能預料得到呢?
他暗自垂眸苦笑了一聲。
這個時候,他就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在地球上的經歷,不停地回憶,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仿佛下一秒他就要遺忘。
仿佛他永遠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地方了。
……不。
他始終認為,他的穿越背後,不是巧合、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神,有意為之。
安緹納姆。時空縫隙的看守人。
如果祂的神位真的如同字面意義那樣,那麽祂難道不知道賀嘉音的穿越嗎?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迎來了一位異界來客嗎?
可是,祂卻不動聲色、若無其事。盡管信仰安緹納姆的教會表現出了一種微妙的、過於主動的善意,但是安緹納姆本身卻始終遮遮掩掩。
想著,他又歎了一口氣。
一切終究只是他的想法而已。或許,安緹納姆根本不想屈尊向他解釋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呢?或許,他的穿越就真的只是一次錯誤、一個巧合?
而他短暫的生命在安緹納姆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麽。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多蘿西婭和朱爾斯來到他的辦公室的時候,西列斯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與從容。
無論真相是什麽,他始終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總能明白過來。
相比之下,這樣平靜安逸的校園生活究竟能夠持續多久,反而令西列斯感到了些許的擔憂。
兩名學徒都已經將西列斯布置的書單推進了不少。西列斯查看著他們的閱讀筆記,內容都很用心、也很長,短時間內估計是看不完了。
西列斯便說:“我會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反饋你們的讀書筆記。這也是我的疏忽。以後你們可以在周一晚上將已經寫好的讀書筆記,以及其他任何學業上的困惑或者問題,將其一同送到海沃德街6號。來得及的話,我會在周四見面之前看完。”
“好的,教授。”兩名學徒都答應了。
於是西列斯將這些筆記暫時放到一邊,問他們:“這一周的閱讀,是否有產生什麽問題?”
朱爾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暫時沒什麽問題。
而多蘿西婭在猶豫了一下之後,說:“教授,在我回家之後,我和長輩交流了一下你上周和我們說的那些話。”
西列斯微微一怔,沒想到這還能把多蘿西婭的長輩扯進來。他便問:“你的長輩是怎麽說的?”
多蘿西婭思索了一下,最後較為委婉地說:“我的長輩……主要是我爺爺,他不太同意您的想法。他覺得,盡管文學的性質的確是虛構的,但是最終還是要落腳到現實。
“神明並非僅僅只是被描述,同樣也反過來影響了文學。”
看得出來,多蘿西婭的話語恐怕還粉飾了一番。估計她的爺爺把西列斯大罵了一頓,認為西列斯誤人子弟,說不定還要去多蘿西婭換一位導師。
西列斯聽著,最後問多蘿西婭:“你的爺爺是單純從文學的角度來探討這個問題,還是從社會的角度?”
多蘿西婭困擾了一下,猶豫著說:“但是,您曾經說過,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文學。”
“是的,我是這麽說過。”西列斯點了點頭,“但是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命題。文學,以及其他的任何藝術、思想、政治等等抽象事物,與實際意義上的現實世界,是並不完全等同的。
“有的時候,它們離得非常近,近到有一些文學作品就仿佛是在白描這個時代;但有的時候,它們又隔得非常遙遠,遠到讀者覺得這個作者的思想仿佛是上個時代或者來自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