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沙龍之前,他想了想,戴上了眼鏡,然後才走向沙龍的入口廳。入口廳自動將他的外表改變成之前使用的郵差模樣。
不過西列斯又將其換成了荷官的樣子。戴上眼鏡的荷官顯得更加斯文了一些。
隨後,他踏入了沙龍。他隱隱察覺到一些目光向他看來,但是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錯覺,就乾脆懶得理會了。他走向舞台,去到了幕布的後面。
黎明啟示會的房間裡,騎士、報童和貴婦都已經抵達了。
“荷官!”騎士主動與他打招呼。
荷官朝著他點了點頭。
四人圍坐在茶幾的四周。貴婦這一次沒抱怨自己與繼女之間的矛盾,她反而同樣說起了美食小鎮,以及南郊關於休斯山的一些傳聞。
她憂心忡忡地說:“美食小鎮的營業讓許多人都往那兒去,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情。”
報童笑了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說著十分現實的話:“不過,你也不可能把他們全都趕走。人們都喜歡品嘗美食。”
“那的確。”貴婦點了點頭。
騎士說:“什麽美食小鎮?”
其余三人不約而同地朝他看了看。
報童搖了搖頭:“你真落伍,騎士。”
騎士敲了敲自己的金屬盔甲。
“好吧,”報童改口說,“就是南郊的一個地方。那兒有許許多多的美食。”
騎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荷官說:“或許美食小鎮的幕後公司並不知道南郊的問題。”
貴婦愣了一下,然後歎息著說:“也是。”
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南郊時常出事。而啟示者在人群中的比例,又能有多少?況且,知道這事兒的人還得是交際廣泛,或者有獨特信息來源的人——比如埃裡克。
荷官心中有些好奇,貴婦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不過他想到貴婦同時是有名的大商人、即將成為貴族夫人,並且還是一位資深的啟示者……他便立刻覺得,她能知道也並不算離奇。
他們的話題在這時候轉向了啟示者與普通人的一些對比,並且自然而然地談到了啟示者的一些麻煩,比如失控的時軌和舊神汙染。
隨後報童就提到了西列斯·諾埃爾這個名字。她說:“我聽聞這個人找到了一種處理汙染的辦法,這真是一件好事。”
荷官感到騎士仿佛若有若無地瞧了他一眼。他保持著沉默。
騎士說:“我也聽說了。今天似乎有一個成功案例,在學會內部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成功了?”報童看起來十分吃驚,“我還沒聽說呢。”
貴婦說:“再等等,看有沒有更多的成功案例。如果有的話,那我也希望他能治愈我的大腦。”她指了指自己的頭。
“關於汙染,”荷官在這個時候說,“我有一個……猜測。”
其余三人都望向他。
荷官面容平靜,慢條斯理地說:“既然啟示者是借用過去某人的力量,而長期使用某一途徑的力量,可能會成為那位神明的信徒……
“那麽,這是否意味著,來自那位庇佑者的意志汙染,使啟示者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報童看起來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原本清脆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變成另外一個人?你在說什麽?”
“復活。”荷官乾脆利落地說,“如果一個人完全、徹底被汙染了,那麽是不是,來自過去的幽靈,在他的身上復活了?”
報童和貴婦的臉色同時變得蒼白。騎士的面容被金屬頭盔擋住,看不到具體的表情。
隔了片刻,貴婦說:“你這可不是什麽好的猜想。”
荷官說:“我只是產生了這個想法……在目睹了某些人被感染——深度感染——的模樣之後。”
“我認為那不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報童低聲說,“他們的靈性並不一樣……”
靈性。荷官注意到報童使用了這個詞語。
他知道,靈性與意志這兩個詞語及其指向的東西,在啟示者的知識體系中,本來就是存在著的。
卡羅爾曾經在跟他說起撒迪厄斯的形象的時候,就提到過靈性與意志。但是,這兩個概念對於普通的啟示者來說,似乎不清不楚。
可報童卻能清晰明了地說出,“他們的靈性並不一樣”。
荷官眸光微動,驟然想到卡羅爾曾經的話。
“人類死後,靈性消散,脆弱的意志已經無法驅使沉重的軀體。”
死亡意味著靈性的消散。假設一名啟示者受到一名庇佑者的意志汙染,但是後者早已經死亡,靈性早已經消散了。
可是……如果……荷官突然想到一個令他心驚肉跳的可能。
如果啟示者借用力量的對象……未曾死亡呢?
如果借用力量的對象是普通人,那應該沒什麽關系——1%純淨度的魔藥對應的許多儀式,比如【無形的盾】,其借用力量的對象就是仍舊活著的許多普通人。
但是這些儀式並沒有帶來什麽問題。換言之,普通人的意志不足以撼動啟示者的意志,這是力量與靈魂上的區別。
而更高階段的儀式,比如借用庇佑者的力量,那都是已經死去的、歷史中的人了,靈性必定已經消散了。
所以……只有幾種例外情況。
借用神明的力量,借用仍舊存活著的其他啟示者的力量,以及,借用過去的自己的力量。荷官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