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童忍不住嘲笑著貴婦:“這才是你。商人的本色。”
貴婦坐在輪椅上, 撩了下自己的頭髮。她說:“沒人真的願意放棄尋找那個地方。也沒人知道那個地方究竟有什麽。是危險阻止了絕大部分的人們尋找‘不存在的城市’, 以及, 其他任何的未知。”
“無燼之地隱藏著許多秘密。”荷官低聲說。
其他三人都點了點頭。
荷官又說:“我聽說,無燼之地近來新發現了一個地下墓室。”
“哦,居然有這樣的新發現。”貴婦看起來有些意外,“我之前都沒聽說過。看來,那些考古學家要高興瘋了吧。”
騎士的語氣聽起來憂心忡忡的,他說:“在這個關頭……”
“很多人都擔心神誕日慶典的時候會發生什麽。”貴婦有些不以為然地說,“但是我以為,情況沒那麽糟糕。那些躲在陰溝裡的舊神追隨者們,他們不敢招惹往日教會和安緹納姆。”
報童卻說:“誰知道他們已經瘋成了什麽樣?”
荷官說:“你們認為這些消息……地下墓室、考古行動、不存在的城市、神誕日慶典、枯萎荒原開發計劃……這些事情,是關聯在一起的嗎?”
“這是一個有趣的說法。”貴婦若有所思,“不過,我沒發現什麽線索能證明你的猜想。”
“我寧願我猜錯了。”荷官說。
貴婦大聲笑起來:“荷官先生,您真有意思。不過,作為一名啟示者,我們可不能這麽膽小怕事。”
“這是謹慎。”荷官只是這麽說。
貴婦悻悻然笑了一下。
報童說:“您別聽貴婦的。她在無燼之地發了財,就指望著其他人都能複現她的路徑。”報童稚嫩的聲音中帶著點寬和的意思,“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選擇。”
騎士在一旁猛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貴婦問。
“哈哈……咳。只不過,我覺得你們這種說教的語氣有些微妙。”騎士的聲音帶著濃鬱的笑意,“說不定荷官先生是個老頭呢?”
荷官欲言又止,最後保持了沉默。
“老頭!”報童驚叫了一聲,然後突然沉寂了下來。
貴婦十分優雅地說:“可沙龍又不是外邊。在這兒,我才是最年長的。”
報童陰森森地說:“說不定實際上也是如此。”
貴婦想說什麽,最後她環顧四周,啞口無言。
荷官不由得低聲笑了一下。
報童就沒那麽客氣了,哈哈大笑,幼小的身體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
騎士在一旁無奈地搖搖頭,說:“貴婦,你……”他似乎是想說貴婦何必去招惹報童,但是在貴婦瞪視過來的目光中,騎士最終保持了安靜。
黎明啟示會的房間裡難得洋溢起如此歡快的氣氛。
隔了片刻,騎士說:“這恐怕是過去十年間,這個房間裡最為愉快的時刻了。”
這話讓貴婦和報童突然冷靜了下來。
報童不滿地說:“為什麽要在這時候提到這件事情?”
騎士說:“我想,荷官先生也已經加入我們許多天了。他總應該能夠知曉更多的事情……內幕。”
報童和貴婦互相看看,最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於是騎士望向荷官,說:“荷官先生,我想,您應該知道黎明啟示會是個什麽樣的組織。”
荷官點了點頭。
騎士又說:“不過……當然,我想,您可能也不知道許多事情。比如,為什麽現在黎明啟示會只剩下我們三個人,每周六在這兒聊點閑話家常。”
荷官說:“我以為,其他人都已經退出了?”
“怎麽可能。”貴婦嗤笑了一聲,“該死的歷史學會明裡暗裡趕人。但是誰都記得夏先生。他只不過消失了十四年,這時間還沒有長到足以消磨一切。”
騎士對荷官說:“你知道夏先生嗎?”
“我知道。”荷官說,“聽起來,他是個很強大的啟示者?”
“強大?”報童突然說,“我認為,這不足以形容他。盡管我們三個沒能接觸到他,但是他的力量仿佛是被神明賜予的一樣。有人覺得,他就是安緹納姆的代行者。”
代行者。這是荷官第一次聽到,有人將這個說法與夏先生聯系在一起。
不過,在一些庇佑者的等階劃分中,他的確見到過這個詞語。那指的是神明的使者,同時也是許多庇佑者中最高的等階。
“總之,”騎士說,“黎明啟示會並沒有解散,之前的成員也並沒有退出。只不過,他們都已經藏身於暗處。我們會通過一些方式來聯系。”
他對著貴婦點了點頭:“比如剛才貴婦提到的,去往無燼之地尋找‘不存在的城市’的探險隊,就可以在黎明啟示會的內部成員中發布任務,或者詢問其他人是否有意參與。”
荷官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能明白。
他想,難怪。
夏先生已經消失十四年,黎明啟示會其他的成員都已經退出(起碼在歷史學會看來是這樣的),並且十年未曾招收新的成員。
在這種情況下,荷官加入黎明啟示會,卻在歷史學會暗暗引發了一番震動。這件事情本來就有些奇怪。
一個沉寂多年的隱秘組織,就如此有威懾力?
如果黎明啟示會未曾真正解散,那麽這樣的局面還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