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難吃的東西,他也能吞下去。
而虞欽在吃完素面後,抬頭看著對面把糖葫蘆咬得很響的男人,同樣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只見宴雲何吐出果核,像個孩子般用舌尖舔了口冰糖,嘗夠冰糖的甜蜜滋味後,才一口咬下。
他犬齒鋒利,若隱若現,能輕易地撕開肉干,也能咬碎堅硬糖塊。
虞欽緩慢地收回目光,一句不合時宜的形容掠過了他的腦海,像頭嗜甜的小狼崽。
殊不知自己在虞欽那裡,連物種都變了的宴大人主動開口:“我打算先去雲洲。”
虞欽不同意:“為何不直接前往開平調兵剿匪?”
“雖說現在世道不算太平,湖廣兩地因為災荒多了許多流寇。但雲洲的流寇卻來得不明不白,這事處處透著詭異。”宴雲何道。
虞欽指腹敲著桌面:“若宴大人孤身入雲洲,反被人甕中捉鱉,又該如何?”
宴雲何摸了摸下巴:“這不是還有虞大人嗎?你真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出事?”
虞欽面無表情地看著宴雲何,看起來他真的忍心。
宴雲何乾咳一聲:“我通過內線得知,雲洲目前一切安好。”
“連當地知縣都拿他們沒有辦法,宴大人就這般自信?”虞欽覺得宴雲何過分輕敵。
宴雲何道:“外官考察三年一考,如今距離考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雲洲就出現作亂流寇。且這流寇竟窮凶極惡,逼得知縣要向朝廷派兵鎮壓?”
他搖頭笑道,“要真有這般凶猛的山匪,我倒想招進神機營。”
虞欽眯眼,聽懂了宴雲何的潛台詞:“你的意思是流寇是假,不過是知縣想要功績,編出的彌天大謊?”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曾有地方官員為求功績,殘殺一村數百良民,用以充當流寇數目。
後來是村中良民幸存親眷,拚死入京告禦狀,才揭露這駭人聽聞的慘案。
宴雲何卻再次否認:“當年陳州村一案鬧得極大,不會有人還敢冒險做這樣的事。流寇定是有的,只是這知縣也得好好查一查。”
虞欽順著他的思路往下理:“有流民才有流寇,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定不會鋌而走險。地方官私加稅負,強征民田,激起民變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民變,知縣必擔其責,將其定性流寇,上報朝廷清剿,事後便是想要重頭再查,也很難查起。”
所以宴雲何喜歡與聰明人對話,無需解釋,對方自然能順著你的思路往下猜。
宴雲何頷首道:“去開平調兵容易,剿匪也容易,但真出現了這最壞的狀況……”
虞欽接上道:“一旦朝廷深究,罪責便會落到你我頭上。”
宴雲何晃了晃手裡的冰糖葫蘆,像逗小朋友般道:“不錯,答對有獎。”
虞欽避開險些塞進他嘴裡的糖葫蘆:“你打算如何進雲洲?”
“當然不能就這麽進去。”宴雲何咬下被虞欽嫌棄的糖葫蘆:“可能得虞大人好好配合我了。”
第二日。
管理驛站的驛丞牽出兩位官差的馬,才發現官差模樣大變。
若不是他們手中還有證明身份的腰牌,驛丞都不敢把馬匹交給他們。
虞欽上了馬,望向宴雲何,只見昨日還英俊的宴公子,膚色白了不少,五官變得平庸,同時也富態了許多,瞧著像個富商。
宴雲何既然精通喬裝易容術,又為何隻肯買個狐狸面具給他戴。
虞欽臉上亦有改變,只是改變不大,隻從原來的十分姿色,減至五分。
而宴雲何給的理由是:“虞大人,我也要為了我的眼睛著想,你要是變得太醜,我接受不了。”
二人進了城後,宴雲何直奔最豪華的客棧,並財大氣粗地在掌櫃面前撂銀子,開一間天字一號房。
站在宴雲何身旁的虞欽,默默地轉頭注視著他。
宴雲何若有所覺,一把攬過了虞欽的腰:“你個磨人的小東西,總是鬧騰著要住好地方,房都給你開好了,晚上可得好好陪著爺。”
虞欽:“……”
仗著現在人在雲洲,虞欽不會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砍死自己,宴雲何可不得使勁造作。
掌櫃拿了銀兩,同樣見怪不怪,迎著兩人上了樓。
一進房間,宴雲何立刻松手後退,有多遠躲多遠。
但奇怪的是,虞欽竟然沒有動手,而是好脾氣道:“你偽裝成好男風的富商,可是還有下一步的計劃?”
宴雲何哪裡敢說,他只是一時興起,想調戲調戲虞欽罷了。
沒想到虞欽竟然為他自動找好了理由,他順勢而下:“嗯,我晚點要出門喝酒,你隱在暗處,要是情況不對,你就進來把我帶走。”
虞欽若有所思道:“他們會在酒裡下藥?”
宴雲何用食指撓了撓臉頰:“嗯……差不多吧。”
“什麽藥,可要備些解毒藥丸。”虞欽面色嚴肅,仿佛宴雲何即刻要闖龍潭虎穴。
宴雲何乾笑道:“也不用,我內力深厚,那些藥不至於將我放倒。”
待到晚上,虞欽這才明白,宴雲何喝的是什麽酒,酒裡又會有什麽藥了。
宴雲何喝的是花酒,吃得是助興的藥。
只見房中男男女女,宴雲何左擁右抱,還不時在身旁人臉上親上一口,將色中餓鬼的模樣演得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