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江豢笑著答。
只有一次的開門機會,風滿袖又不肯跟他一起,江豢沒有猶豫,摸出手機按下緊急按鈕,然後從梯子上跳下來,放棄了出逃的機會。
在如此巨量的向導素下,風滿袖還能克制住自己沒有暴走,說是奇跡也不為過。
他今天非要親眼見證這場奇跡不可。
風滿袖顯然判斷出了他的打算,劉海汗濕,疲憊地閉上眼道:“還好意思說我傻逼,你才傻逼呢。”
啊,看起來他的哨兵是真的撐不住了,居然開始說髒話了。
江豢唇邊笑意還沒散,他學著風滿袖身上那股傲慢勁兒,昂起頭道:“粗魯。”
風滿袖哼了聲,很快連笑容也開始變得難以維持,神色痛苦。
江豢見過風滿袖所有的模樣——好的,壞的,美的,醜的,堅韌的,脆弱的,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副模樣比得上眼前這樣,看起來比誰都凶狠,又看起來比誰都無助。
風滿袖太習慣把所有事情抗到自己一個人身上了,在他們分開的這些時間裡,風滿袖的背後是一無所有的,像一個在半空懸崖攀岩的人,他的背上沒有安全繩。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我要求你相信我,”江豢緩緩釋放自己的精神力,邊慢慢接近風滿袖邊說,“說,你相信我,說出來。”
越是接近,江豢越能看清風滿袖脖頸上暴突的青筋,男人全身汗濕,鬢角汗珠不停滴落。
這是一個專門針對哨兵的陷阱,黑暗向導的向導素催促著五感敏銳的哨兵去殺伐,去征服,去釋放暴虐的天性。
風滿袖吐出口氣,漆黑的眼瞳裡隻裝了江豢一個人,男人喘息著,竭盡全力地掙扎著,終於輕聲回他:“我相信你。”
這就夠了,風滿袖總是相信江豢的,就像江豢總是會追在風滿袖身後的,江豢毫不吝嗇地露出個巨大的微笑。他緩慢卻堅定地踏進風滿袖的私人領域內,伸出手梳理那人的頭髮,觸碰到那人戰栗的頭皮。
“已經足夠了,放手吧,”江豢說,“我會接住你。”
……
江豢對風屹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喝了口手邊杯子裡的水,沒咽,隻漱了漱口,把血水吐進水池。
江豢全身上下都是傷,看起來比病床上緊閉雙眼的風滿袖慘得多,不過他這都是皮外傷,就算有黑暗向導向導素的加持,風滿袖對他下手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留情,江豢身上的傷沒有一處致命,將養一陣子就會恢復如初。
他把水杯放回原位,長舒了口氣,繼續對風屹說:“這回他沒有再對我隱瞞什麽,時隔三十年,他再次讓我踏進了他的精神圖景。”
風屹臉上那張年邁又毫無破綻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肉眼可見的裂紋。
風滿袖冰雪聰明,這點智慧大概都遺傳自這位在政界殺伐果決的父親,所以就算江豢隻問前半句,風屹也知道他後半句要說什麽。
“你一開始以為是他不允許你觸碰他的精神體。”風屹輕聲說,“但是你很快發現,不是他不給你看他的精神體,而是他的精神體不見了。”
“沒錯,”江豢點頭,雙手合十,手肘拄在膝蓋上,傾身質問,“現在回答我,他的精神體呢?”
第31章
精神體算是哨向的半條性命,江豢的精神體是死了,埋在地下了,只剩下腦子裡的精神之海,這種基調江豢是很熟悉的,可風滿袖精神圖景裡的模樣卻和他的情況完全不同,風滿袖的精神圖景還是在的,只是宛如台風過境,是一整片廢墟。
那是江豢肆意進出了那麽久的地方,結果現在卻連‘家’在哪裡都找不到了。
風屹搖頭道:“這個問題不該由我來回答。江豢,我的確可以給你一個答案,甚至兩個,三個,更多個。但那不是他想給的。”
江豢不得不承認風屹是對的。
風滿袖很少對他撒謊,是因為那人不屑於撒謊,而不是因為那人沒法騙過他,當風滿袖真的打定主意撒謊的時候,這世上大概只有風屹一人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所以一脈相承的上遊,風屹的謊言江豢更是沒法看穿。
江豢歎道:“你們風家人真的很難搞。”
風屹眼裡多了抹柔和的意味,微微偏頭,道:“現在你需要協助我做一件事情,和風滿袖有關,我相信你不會拒絕。”
與此同時,看護病房裡的儀器突然開始滴滴報警。
江豢嚇得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趴玻璃窗往裡看,風滿袖還沒醒,有大批醫護趕到床前,擋住了風滿袖的身影。
而他身後的風屹動也沒動,似乎早預料到了這一秒的情況。
看風屹不動,江豢心裡多少有了點底,他死死攥著拳頭,問風屹:“你想讓我做什麽?”
風屹起身,抬腳踢了下剛坐著的轉椅,力道正好,轉椅恰到好處地在江豢面前停住。
“坐下吧,我相信你會願意為風滿袖提供一些向導素。”
有特殊看護科的護士手裡拿著向導素注射器推門進來,江豢臉色難看極了,不過還是乖乖坐到轉椅上,挽起袖子,讓護士在傷痕累累的胳膊上尋找足以抽取向導素的皮膚。
他們風家人做事永遠是這樣,總喜歡把人逼到極限再要求人做事。算準了隔壁報警的時間讓江豢給風滿袖提供向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