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陸子溶自然就覺得,傅陵會說出這種話,只因自己沒教好。
可現下身份不同,他不好再教訓,便輕聲道:“你這又是何苦。雖說如今陛下靠著你,但你若惹急了他,他也有辦法不讓你好過。”
傅陵忽然笑開,玩他頭髮的手攀上他下巴,在如玉的肌膚上掐出紅痕,“先生這是……在關心我麽?”
“我這樣欺負你,你還要關心我,陸子溶,你說你是不是……”
他將拇指塞進對方口中,“喜歡被欺負?”
唇齒被撬開,陸子溶想都沒想,一口咬下去。
“嘶……”
傅陵收回手指,將淺淺一排牙印貼在唇間,輕輕笑了。
“陸先生這樣有力氣,想必對孤方才的處置很滿意,是很高興了。”
他身子前傾,將陸子溶抵在椅背,紫檀雕的八爪龍紋硌在他身上,龍爪的氣勢似要將懷中這個素淡的人吞噬。
“那麽……先生該報答我了吧?”
他湊近他唇畔,舌尖點了點他嘴角。
陸子溶不曾想到他竟無恥至此,這裡是東宮正殿,朝會議事之處,豈能如此褻瀆?!
他掙脫開來,跪在座前,脊背挺得筆直,“臣身子受了寒,請殿下容臣休息些時日再侍奉。”
“昨日昏迷,今日又受寒。”傅陵挑眉,手掌從他的發鬢滑在肩頭、胸口,“陸子溶,你就這麽厭恨我?我如了你的願,你又食言……”
他驀地扯開領口,抓住對方試圖反抗的手臂。
“孤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你沒得選。”
骨節撐起的曲線流暢動人,前兩日留下的斑駁隱約可見,那些屈辱的罪證,與這具近乎完美的身軀毫不相稱,卻又十分相稱。
宮殿莊嚴肅穆,隻這一角輕薄狎昵。
倘若傅陵將他抓去那象征權威的椅子上,然後對他……陸子溶不敢再想下去。
為了避免如此,他隻得發狠碾碎僅剩的自尊,一手前伸,探到某處。
被燙了似的,羞恥感湧上,指尖在發抖。
他慢慢低了頭,含混不清道:“臣……侍奉殿下。”
於大雅之堂行褻玩之事,只有以這種方式,才能留存些許的體面。
第7章
傅陵卻始料未及,驟然被人給這麽兩下,他如同被拽到溫暖潮濕的田野上,見此處風光大好,便忍不住肆意奔跑起來。
寒風從門縫鑽進來,扎透了陸子溶無處躲避的肌膚。新傷舊病疊在一起,他一邊重複著頸間的起伏,一邊感到徹骨的寒意由心底升起。
渾身的骨肉僵了,這不要緊,他強大的定力能遮去異樣,讓他仍舊顯得從容妥帖。
可他還想咳嗽。這就很麻煩。
傅陵對陸子溶的變化渾然不覺,他正享受在田野間狂奔的樂趣,深一腳淺一腳,不知哪一腳就會踩中泉眼。
陸子溶屈辱地跪在太子殿下面前。
忽然想起幾年前有一次,傅陵也這樣跪過他。
那時大舜剛剛收回齊國故城幽州,陸子溶在齊務司下達了安民的命令,打算從東宮發出,在太子手上過一遭,事情便好辦一些。
可那幾天剛好總有人來找傅陵辦事,還告訴他幽州那邊不必著急。一來二去,陸子溶的奏章就被淹了。
拖了些時日,等陸子溶發覺時,憤怒的幽州百姓已和官兵起了衝突,動起手來。
好在沒出人命,尚未釀成大禍。陸子溶用了一整天了解情況,而後冷著臉回到齊務司正廳,卻發現傅陵等在外頭。
他不是個好的先生,學生犯錯他甚至不曾疾言厲色,更別說訓斥責罰了。
一來,傅陵是太子,就算再親近,他也要有所顧忌。
二來,他不舍得。那孩子身邊已沒有全心全意待他好的人,倘若他犯了錯,連自己也要翻臉,那麽還有誰能讓他真正相信?
於是陸子溶只是給他講了拖這幾天的後果,以及萬事留心分清主次的道理,便自己進了屋。
他用整夜時間擬了解決方案,極盡詳細,生怕哪一步再被誰疏忽。將近天亮時,他將厚厚一摞文件分門別類,打算親自送往各處。
一出門,竟見傅陵仍坐在外間,沒有睡,也沒有做事,只是愣愣地坐著,眼眶紅紅的。
他見陸子溶出來,站起身與他對望片刻,而後從桌上拿一把戒尺捧著,跪在陸子溶面前。
“你還想要什麽?”陸子溶話音冰冷而嘶啞。
聽到這話,那孩子身子一顫,深埋下頭,帶兩分哽咽道:“我想要先生……別記恨我。”
陸子溶定定地望了他許久,那孩子茫然無措的神色與昔日的燦爛笑容重疊,卻都敵不過奏報上鮮血淋漓的數字。
他接過戒尺,還是打了。
幽州本就旱澇頻發,今年舜朝收復此地,本想徹底遏止災情饑荒。可起了這麽一場衝突,當地百姓不再信任大舜官府,賑災做不好,入了冬便又要餓死不知多少人。
而這後果,原本只要傅陵上心就能阻止。
幽州全境四十七萬人,他打了傅陵四十七下。他本來力氣不大,可這時候發了狠,竟還是打腫了對方手心。
末了,小傅陵忍著疼痛,眼眶紅得似要哭出來,仍是伏在地上拜他。
陸子溶靜靜立著,就這麽受了一會兒。
傅陵身為太子,卻置子民安危於不顧,是該他這個太傅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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