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句欲蓋彌彰的:“孤也沒對你如何吧?”
陸子溶故意多咳了幾聲,留出時間思考對策。
他不能讓傅陵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一番衡量之後,他掀開被子下了榻,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
“你幹什麽?!”傅陵大吼。
跪著的人身著素色寢衣,寬松的袖擺鋪灑堆疊,烏發披散,為向來冷淡的面容添一分風流。
他緩緩埋下頭,藏好眼底固有的傲骨,盡力使話音柔弱無害:“殿下,臣方才是故意昏迷的,臣受不住您了。”
端的是楚楚可憐。
第5章
傅陵聞言愣了片刻,忽然大笑幾聲,聽上去是真的很高興。他走到陸子溶面前,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看著他。
陸子溶身上冷得要發抖,臉色唇色想必也不對勁了。可他定力遠勝常人,這樣低著頭,顯得安靜穩重,毫無異樣。
傅陵拿過用了一半的湯藥,把杓子在碗邊磕乾淨,用來挑起陸子溶的下巴。
“受不住就說嘛,先生和自己的學生,還需要這樣見外?”
傅陵噙笑端詳他舉世無雙的臉孔,“孤可不想傷你,隻想讓你舒服罷了。”
陸子溶終於開始發抖。
傅陵又笑出來,自去榻上靠著,手中把玩那杓子,“既然沒有病沒有受寒……身子受不住,你伺候孤的辦法也多得是。”
“先生說暈就暈了……你讓學生我怎麽辦?”
這天夜裡,陸子溶裝作懵懂的樣子,任由傅陵引著他,將身體各處極盡所能。
他不明白,他尚在東宮時經常陪在傅陵身邊,沒見過這孩子看豔情話本春宮圖什麽的,為何如今懂這麽多下流之事。
要麽是他當時藏得好,要麽是自己離開後他才墮落至此。
起初,他的手腳下意識地抗拒。久了便學會壓抑嫌惡,無論傅陵對他做什麽,他始終面上淡淡。
一直被拉著折騰到後半夜,他見傅陵終於筋疲力盡,便打算趁這卸下防備的片刻光陰,像舊時一般將那孩子抱在懷裡。
然後問問他,為什麽。
卻見傅陵忽然下榻,穿起了外衣,輕哼一聲,“孤回寢宮去睡,改日再來看先生。”
陸子溶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麽,頓時心間一涼。
君王幸奴婢,燃香刻漏,事畢,斷無留宿之理。
原來傅陵叫他「陸先生」,只是嘴上叫叫罷了。在心裡,仍是瞧不起他的。
他很快收好心緒,換上端肅面孔,沉聲問了句:“明日清晨在前殿議事?”
傅陵擺弄著鬥篷的系帶,“問這做什麽。你的文章眾人都會看到,先生這是不放心我?”
“既然陛下的旨意是讓臣在東宮學習,議事臣總是該到的。前些天臣甚至無法走出這間屋子,殿下這樣做……”
“陸子溶。”
傅陵忽然打斷他,俯身撫上他臉頰,指腹劃過他工巧的眉目,輕佻道:“明明生得這樣可愛,為何總是一副受刑的樣子,不好看。怎麽,你對孤的本事不滿意?”
“孤看著你不舒服,自己就也不舒服。明白了麽,陸先生?”
說罷,他也不等回答,轉身出了門。
陸子溶似懂非懂。他早已寒氣侵體,此時終於卸下自持,軟在榻上。
……
齊務司議事通常在官署,但傅陵不想去那原本是陸子溶主場的地方,便改到了東宮。控場的也變成了東宮的客卿,齊務司派來的有品級的官員反倒坐在外頭。
老鄭讓人將陸子溶的文章抄錄了幾十份,發給在場每個人。
“鬧事的流民尚未處置,怎麽還管起涼州百姓的事了?”
“人家後面說了,流民的事固然緊迫,但倘若百姓不事生產,明年賑災又跟不上,餓著了他們,又要鬧更多的事。那豈不是更麻煩?”
“嗯……的確有理。”
不少人開始點頭,卻有個齊務司來的主事嘀咕了句:“這辦法穩妥,頗有齊務司原先的風格……”
殿內安靜下來。
原先的風格,就是陸子溶的風格。
此人已獲罪離職,這時若再用他的辦法,著實不妥。
坐在上首的東宮客卿吳鉤聽了這話,陰陽怪氣地問老鄭:“此文是何人所作?”
“這……”老鄭猶猶豫豫。
這邊正糾纏著,無人注意到角落的李願悄悄離座,從外頭引了個人進來。那人身材瘦小,走路有些跛,但混進人群中並不容易察覺。
只有守門的侍衛注意到,問了句:“李公子帶的什麽人?”
李願壓低話音解釋:“宮裡來旁觀議事的,和殿下說過了,不可聲張。”
侍衛就信了,沒再多問。
老鄭正滿頭大汗不知如何回答,齊務司的一名小吏進來攪了局。
他道:“才從涼州傳來的消息,朱主事已經下令,過幾天把暴-亂中抓的流民砍了。那些涼州人都嚇壞了,再沒人不服,諸位放心吧。”
朱主事是涼州出事後暫代相關事務的官員。眾人聽了這話都神色稍解,吳鉤嫌棄地把文章扔到一邊。
“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對付愚蠢的齊國人,何必那麽麻煩?”
“什麽齊國?齊國早就亡國了。那就是些沒開化的野民,鬧事不聽話,砍了便是。”
“誰讓他這麽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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