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殿下很好……”
他寫完,照著念了一遍又抬頭望向高靖南,
“殿下,胖字奴才還不會。”
高靖南蹙眉,
“寫這種東西做什麽,就這樣發出去便行了。”
葉時雨卻搖搖頭,“可娘娘想看的不是您如何打仗,那都是軍報的事,若只是寫個很好,她反而更加擔心。”
“果然是些女人心思。”高靖南嗤之以鼻,卻仍是寫了下來,“隨你吧。”
葉時雨將信重新交給了郵差,得了會兒閑便爬上城樓,望著遠處蜿蜒而過的浪滄江水,
“殿下,我正在努力地討好他,好像沒有我以為的那麽難……”一陣忽然而起的風卷著砂礫撲打過來,打斷了他喃喃的自言自語,葉時雨將頭藏在用手臂間,等耳邊風聲漸歇才緩緩放下,一時間眼前一片模糊,眨巴了幾下卻見一個身影驟然出現在眼前。
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竟有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葉時雨大駭,嚇得退了幾步,待看清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後平靜了下來。
他應當是剛來,自己的自言自語沒有被聽到才對,葉時雨心中還在擔心這個,一抬眼卻見這士兵逼近了一步,目光像是要將他穿透一般,露出的表情讓人有些作嘔,
“你那**……是真沒了嗎?”
葉時雨聞言臉色一變,在這軍營裡各種不堪的話聽得多了,他可以充耳不聞,但如此直接的還是頭一遭,這讓他有些驚慌,葉時雨緩緩後退,突然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原來一隻腳下到了台階下,踩了個空。
眼看著這人高馬大的士兵逼近,他立刻轉過頭倉皇而逃,盤旋而下的樓梯有些陡峭,平日裡下還需小心些,可此刻的葉時雨卻什麽都顧不得,幾次都差點兒滾下去。
但總算有驚無險,就當葉時雨倉皇地跑出城樓時,他驟然發現一個人出現在前方,雖然仍在驚慌失措之中,但他生生轉了個彎向那人撲去,
“蕭大人!”
蕭念亭聞言轉過頭,只見一個身影猛地向他撲來,他下意識地將人扶著,而後這人迅速地躲在了他的身後,雙手還死死地拽著了他的手腕,
“蕭大人救我。”
聲音顫抖中帶著喘息,像是怕極了,蕭念亭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士兵從城樓裡衝出來,見著他硬生生地停下來,對他見了禮,而後瞟了一眼他身後之人迅速走開了。
“他走了。”
葉時雨探出頭,再三確認後才松開了緊握的雙手,聲如細蚊道,
“謝蕭大人。”
“駐扎在這裡的,積年累月都出不去,你最好還是呆在主帳不要到處亂跑。”
“是……”葉時雨低著頭,看著蕭念亭的腳抬起,知道他準備要走,慌忙又抓著了他的手腕,
“蕭大人!”
蕭念亭看了一眼他,眼神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葉時雨訕訕一笑把手放開,他不想放過這個難得的獨處的機會,剛才情急之下抓著了他,腦子裡卻在飛快地思考到底要說些什麽,
“蕭大人,奴才需要給玉妃娘娘寫信,但好些字不會寫。”葉時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剛才殿下教了幾個字,但奴才又不敢總是找殿下,以後若是有不會的奴才能向蕭大人討教嗎?”
蕭念亭眉峰微挑,看著葉時雨略帶緊張的面容,眼神裡看不出什麽情緒,似乎是在考慮是否答應他,
“奴才不會總叨擾蕭大人的。”擔心被拒絕,葉時雨忍不住又加一了句。
蕭念亭已經察覺到葉時雨十分急切,他點點頭,果然見他眸子裡瞬間亮了起來。
年紀還是太小了,這是蕭念亭這一瞬間的想法,太小的年紀,即便是有些心機,卻不能將自己完全藏匿,葉時雨對他的關注有些太明顯了,甚至能在經歷了驚嚇後還能不忘與他接近。
在宮中的那次他或許還當做意外,但自打從京中出來,葉時雨便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在他身上,好幾次伺機想與他搭話,但都因有旁人而放棄了。
其實他對葉時雨的目的很感興趣,但卻不能表現出任何意圖,直到葉時雨自己找到這個機會主動接近。
當然,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等他自己露出來。
褪去了興奮後,葉時雨才覺得後怕,那個士兵貪婪獰笑的瞬間讓他想起了那個曾刻意遺忘的夜晚,他所經歷過的最為屈辱和痛苦的一晚,同時……便想起了他的殿下。
只是這麽一想,葉時雨便覺得心幾乎都被揪了起來,他閉上眼睛反覆地回憶著那個懷抱,和耳邊急促的心跳聲,可這種空想讓他更覺得難耐,殿下怎麽樣了,順利嗎,是不是也會想起自己?
他想知道答案,可這答案卻不得而知。
高靖南深夜回來時,難得的見到主帳的燭火已燃盡卻沒有更換,唯有角落的半支還勉強頂著一點豆大的火苗,一明一暗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葉時雨從未這樣過,他總是有些小心卻賣力地討好他,無論他回來的再晚也會等著,伺候他上榻休息。
高靖南換上了根蠟,卻看見葉時雨趴在矮桌上睡著了,手裡執的筆將案上的紙洇出了一個濃黑的墨點,高靖南將目光投向了旁邊散落的十數張紙上,待看清那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字後,眉頭突然微動,
那上面,寫得滿滿的,皆是“殿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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