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眾人已經不太在意台上演些什麽,畢竟珠玉在前,現下這些個熏得越香就越覺得不過一群庸脂俗粉。
高靖南自然也沒什麽興趣,直到一曲舞畢也沒看一眼,只是一向千杯不醉的他此刻也泛起一陣眩暈,今日果然是喝得有些多了,他用力地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如同拴了鉛塊般沉重。
他望向台下,在場的人大多喝了酒,將這種感覺視為理所應當,東倒西歪的,有人甚至已趴在桌上酣睡。
“殿下……我覺得有些不對。”葉時雨並未飲酒,可他覺得頭腦沉重,就像是熬了幾宿沒睡覺似的,甜膩的味道依然充斥著口鼻,他下意識地捂上了嘴。
高靖南心下一駭,他猛地要站起來,可渾身癱軟無力,就連話都已講不出來。
大約這迷香在酒的催化下作用更甚,葉時雨覺得還有些力氣,他掙扎著向主位後走去,斜靠著牆才勉強支撐著身體,然後用力推開了位於主位後的一扇小窗。
臘月裡冰涼的風瞬間湧入,這一刹讓葉時雨混沌的頭腦清醒過來,他用盡力氣喊道,
“將所有的門窗打開!”
雖已是盡力,但這聲音並不大,幾個離得近的下人一個哆嗦打開了窗戶,繼而一個一個,所有門窗都被打開。
原本暖如春日的主廳霎時間變得寒冷異常,眾人都凍得打了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似乎是陷入了混沌,頓時恐慌起來。
外面的守衛發覺了不對,衝進來先將高靖南護送回去,剩下的人將所有的舞姬歌姬以及外面請的各種班子都趕了進來,然後將整座主廳團團圍住。
葉時雨靠在窗邊喘息著,頭腦漸漸清明,手腳也利落了些,他端起茶壺先將離得最近的一個熏爐澆滅,而後吩咐將其他的一一滅掉。
這熏爐果然是出了問題,之前是極其淡雅的香氣,可隨著那群渾身帶有奇香的舞姬進來後,爐中就被加了東西,但眾人皆以為是舞姬身上散發而來,都未在意。
舞姬……金燕徊呢?
感到不妙的葉時雨踉踉蹌蹌地走到主廳外,隨手拉了一個侍衛,
“蕭大人何在?”
“我在。”蕭念亭從背後過來,葉時雨趕緊抓著他,
“蕭大人,金燕徊……”他急促地說道,“她舞畢說去換衣服,然後那群身帶異香的舞姬便來了,而她至今未歸!”
身帶異香的舞姬……?
蕭念亭瞳孔緊縮,
“北林!”
“在!”
“備馬!傳令下去,西城門追擊金燕徊!”
臘月裡的風極寒,四匹馬迎著風正疾馳著,乘在馬上的人隻覺得臉上如被刀割一般疼,可手上卻依舊不敢松懈,快馬加鞭,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對翅膀來。
呼嘯的風聲中,似乎傳來了大量亂蹄之聲,馬上幾人面色一變,夾緊了馬腹,急急地揮舞著馬鞭,只聽得劈啪作響,卻無呵斥之聲。
只可惜這馬是生於隨寧府的,平日裡馱著點貨慢行於鄉間還行,這般疾馳真的是難為了它們,不一會兒那些上過戰場的駿馬就逼近了身後,馬兒的噴氣聲都似在耳邊。
“籲。”
為首之人自覺逃脫不了,乾脆停下了馬兒,三人迅速將這人護在了身後,齊齊亮起了手中劍。
追上來的正是蕭念亭,他勒停了馬,身後齊刷刷立著十人。
“交出來。”
蕭念亭死死地盯著被擋在身後之人,情緒甚少有起伏的他,已聽出了強行壓製的怒火。
“蕭大人想要的東西不是已經拿到了嗎?”為首之人聲音溫軟,還帶著些嬌嗔,“燕徊現在除了身子,可沒什麽能交出去的了。”
蕭念亭猛然自背後抽出一支羽箭,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弓弦瞬間被拉得滿滿,雙目如猛虎般凶狠,
“交出來!”
金燕徊心中一顫,她相信蕭念亭會毫不留情地射出這一箭,完全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蕭大人這是做什麽,燕徊已信守承諾將東西給你,你這樣苦苦相逼是作甚,難道不怕你身後的人知道你其實也另有目的?”
“你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刺殺,你裝出將心思都放在高靖南身上的模樣,目的乃是布防圖。”
金燕徊驚訝地微微睜大了雙眼,她意識到蕭念亭根本不顧忌後面的兵士,這些人應是他的心腹,而自己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
“真可惜,只差這麽一點了。”金燕徊吃吃笑著,“我沒想到蕭大人竟然在舞姬們上場前離開了。”
聽到舞姬二字,蕭念亭手指又勾緊幾分,眼神更是陰翳。
“蕭大人,歷朝的皇帝害你家破人亡,他的兒子們、臣子們哪個又不是推波助瀾,你又何苦這般拚命。”
“蕭某即便身負血海深仇,也絕不容外族踐踏我朝一寸土地!”蕭念亭雙目堅毅,“金燕徊,不要忘了你父親還在我手中。”
“我父親?”金燕徊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大笑起來,“你還當真以為我們父女情深不成?”
蕭念亭微訝,手上的箭卻依舊穩穩地對準著金燕徊。
“隨便你,殺了剮了都成。”金燕徊滿不在乎地揚揚眉,“他能為了私欲出賣自己的國家,自然也可以賣了自己的女兒,難道你以為我天生就會魅惑男人嗎?”
蕭念亭手腕微動,一直彎起的食指突然繃直,羽箭電光火石之間呼嘯而出,只聽得一聲悶哼,對面一人翻下馬來當即斃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