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太監動作如清風拂柳,恭恭敬敬地替他梳洗穿戴完畢,有告知早膳將會在皇上下朝之後才會擺,而後便退下時還貼心地為他關上殿門,免得他心生尷尬。
柳聽禾沉浸在方才被人悉心服侍的感覺中久久不能自拔,他低頭撫摸著身上的衣料,暗暗讚歎著從未感受過如此軟滑的觸感。
又大著膽子在寢殿中一處處仔細瞧著,不說這莊嚴大氣的陳設,就連一個小小的燭台都是他難以想象的精美絕倫。
柳聽禾是到過南詔王宮的,窮人家出身的他當時就被驚到說不出話來,可與歷朝的皇宮一比,就只能用鄙俗二字來形容罷了。
這兒真好啊,若是能一直呆在這兒就好了。
柳聽禾思忖著,歷朝的皇帝雖看著有些駭人,但人都說君無戲言,那麽只要他聽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非黃粱一夢了。
柳聽禾兀自想著,就連嘴角都忍不住勾起,難以掩飾心中的欣喜。
而讓滿朝上下震驚的是皇上竟笑納了南詔王送來的孌寵,不僅如此,聖寵更甚。
這幽肆撤了,人也流放了,恐怕天大的氣也快消了,甚至有些人覺著要不了多久葉時雨便能找個由頭回朝,可誰曾想南詔王送來一個孌寵竟勾了皇上的魂兒。
不過聽宮裡傳出來的,這位與葉時雨極像,又是嫩的能掐出水兒的年紀,能得寵也不奇怪。
有些私下議論著,這麽一個美人關在后宮,總比那葉時雨插手朝政好得多,若是再弄個幽肆出來誰還能受得了。
前朝的事雖傳不到柳聽禾的耳朵裡,可后宮眾人對他的態度變化那可是顯而易見的。
身邊兒有人專門伺候著,日日山珍海味,錦衣綢緞,自己所居的宮殿到養年殿這麽短短距離內,但凡有人見著他莫不是慌忙讓路,停下行禮。
他漸漸也不再會因為害怕而縮起身體,學會了如何使喚別人,除了見到皇上,他甚至無需低頭。
只是……
柳聽禾對著銅鏡撫過了脖子上的痕跡,昨夜皇上召他過去,依舊是獨臥軟榻之上,這印子也是自己掐出來的。
原本他對這事兒害怕極了,對於能躲過去還心生慶幸,可如今皇上除了不碰他,事事都順著他,倒教他心中生了些許渴望。
都怪自己南詔國這個身份讓皇上心生芥蒂,不然定不會這樣。
“主子要不要抹上些藥膏?”跟在他身邊伺候著的小梁子一臉諂笑,將盒蓋打開,“皇上讓太醫院專門給您配的。”
柳聽禾見這藥膏反倒心煩,本想呵走小梁子,可轉念一想召他過來,低聲問道,
“小梁子,你可見過那位葉公公?”
小梁子嚇了一跳,手中的藥盒子都差點兒掉了,“主子您問他幹嘛?”
“我就是想知道,皇上當真極寵他?”
“這……”小梁子心裡權衡了一番,才開口道,“您從南詔過來的,南詔王的嬪妃多不多?”
“多,不僅如此,每年都有納新妃。”
“看我們皇上,雖為天朝可連個正宮皇后都未納,您說寵不寵。”小梁子咂咂嘴,“可平日裡兩人卻平和得緊,葉公公又有公務在身常常不在宮中,回來了皇上有時就抬頭嗯那麽一聲,若單說寵,我倒覺得皇上對您才叫寵。”
柳聽禾心生震撼,後又竊喜,囁喏了一陣才又問道,
“那我當真與他長得像?”
“雖無十分也有七分。”小梁子又急急道,“但您年輕啊,當然更為貌美。”
聞言柳聽禾心中又定了幾分,那葉公公戴罪流放能不能回來都難說,就算回來,想必也是日夜勞作失了模樣,而到那時自己必然已穩坐后宮。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粗糙的雙手,心生焦慮,
“這裡可有上好的脂膏?”
小梁子眼睛活,忙應著去找,屋內一時間沒了人,柳聽禾還沉浸在方才小梁子的話裡,連屋內何時進了人都不知。
“主子用茶。”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柳聽禾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想呵斥,可來人十分陌生,眼神也讓他心生懼意,
“你是誰?”
“主子現在做得很好,但奴才也要提醒您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該做的事。”
這句話猶如一根利刺般撕開了柳聽禾的美夢,他的心登時一陣狂跳,一雙手死死攥緊了原本拿在手中的梳子,甚至沒注意到這人什麽時候離開了房間。
小梁子進來時就見著柳聽禾在發愣,他小心翼翼地喚了聲主子,柳聽禾卻失聲驚叫,把他也嚇得不輕。
眼見著柳聽禾臉色青白,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小梁子不敢靠近,退了兩步道,
“奴……奴才去給您請太醫來。”
足足過了快半個時辰太醫才來,只見是一位氣度儒雅,目光溫和之人,柳聽禾的也淡定了許多,悶聲道,
“我沒事,不用看了。”
“是皇上親自下旨要臣過來看看的。”
來人正是顧林。
他見著柳聽禾時心下也是一震,可畢竟在宮中多年,早已是處變不驚,他溫潤的氣質也感染了柳聽禾,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伸出手讓顧林把脈。
顧林搭上脈,突然抬頭看了柳聽禾一眼,那神情似乎有些古怪,讓柳聽禾心裡咯噔一下,
“我怎麽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