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拿著玩。”
高楚昀點點頭,朝湖裡丟了個石頭,咚的一聲激起陣陣漣漪,遠處偶有宮人路過也隻當皇子殿下在玩耍而已。
“溫公公,其實當初乍一見不記得,但沒過多久我就想起來你了,你是我父親身邊兒的人。”
溫禮撿石頭的手頓了頓,輕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我都記得,當年與父親母親在一座宮殿中不得出去,身邊也只有你照顧著我們。”高楚昀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石塊,“我當年病了也記得,當時雖難受,可我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聲音,還聽到了父親母親在哭著求他救我。”
高楚昀將石塊用力扔進水中,而後轉頭看向旁邊的溫禮,“所以,他到底是誰?”
溫禮極力掩飾著自己的驚訝,他一直以為高楚昀什麽都不記得了,可他不僅都記得,甚至懂得隱藏自己,一直一副忘卻以往的模樣。
“他……”溫禮不知如何向高楚昀解釋葉時雨的存在,可以說他自己都還未從其“死而複生”的震驚中完全脫離,他也在剛剛才明白為了當今聖上會突然將他從淨房調入明和殿,一切皆因葉時雨根本沒有死!
但他也明白了當初葉時雨為何會救小殿下出宮,也明白了他為何會勸自己活下去。
“溫公公,方才這些我隻敢與你講,就連先生和司夜我都不會透露半字。”高楚昀的雙眸中流露出迫切的目光,“所以你能告訴我,他究竟是誰嗎?”
“他……是當初救你到齊王府之人。”溫禮有些艱難地道,他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逃避,“但殿下要記得,不可再如今日這般說出認識他的話,也不可與他人提及此事。”
高楚昀對溫禮極為信任,雖覺出了他的不自然可一聽到是此人將自己帶到了父皇那裡,心中不由得就起了好感,
“嗯,我懂的。”
到底還是個孩子,解了心中的謎,高楚昀整個人輕快不少,將手中的石塊越扔越遠,邊扔著心中還在想著方才那太監回到父皇身邊時,父皇看的他一眼,那一眼與看向別人的一點兒也不一樣。
先生曾說過,救命之恩當以湧泉想報,雖沒與任何人講,但高楚昀心中默默地葉時雨劃入了可親近的范圍。
“殿下!”
遠處突然傳來呼喚聲,高楚昀嚇得趕緊扔掉了手中的石頭,“壞了,忘了時辰了。”
他忙伸出手臂讓溫禮將他抱下,而後跑到謝松雪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是我貪玩,先生莫怪溫公公。”
謝松雪又哪會真怪他,拉起手問他在皇上那兒表現如何,而後道,
“殿下今日背得好,多玩會兒也無妨,司夜大人已經來了,等下直接開始練武,今日便能早些結束課業。”
“先生,我有個事兒想問。”高楚昀邊走邊抬頭問道,“先生最近是與司夜吵架了嗎?”
謝松雪驚訝地頓住腳步,“殿下怎麽這樣覺得。”
“以往司夜來,先生都要與他聊上一會兒,神情也愉悅。”高楚昀似在回憶,“可最近好久了,先生都避著他。”
謝松雪啞口無言,現下不就是司夜來到了明和殿,他覺著與他獨處尷尬,這才跑出來尋高楚昀的,
可他哪能與孩子說那些,就隻得訥訥道,
“並沒有,殿下想多了。”
“可我難過。”高楚昀嘟起了小嘴,一雙杏仁兒般的大眼睛裡盛滿了委屈,“先生與司夜不說話,我就覺著難過。”
謝松雪一怔,看著他這可憐模樣心中一緊,忙蹲下哄道,“殿下莫難過,當真沒有的事,等會兒我就與他說話可好?”
見高楚昀高興地點頭,謝松雪無奈地歎了口氣,重新拉起他的手向明和殿走去,卻不知高楚昀扭頭對著身後跟著的溫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這日高楚昀硬要他等著司夜上完課才行,謝松雪拗不過便答應了下來。
待到司夜出來兩人相視一眼,司夜微微勾了下嘴角,點了點頭,就如同他們剛相識時一般客套。隻此一下,便教謝松雪心中一抽痛,不上不下的橫亙了一口氣在了胸口。
憑什麽自己夜夜難眠,不敢與他相對,他卻能如此輕松地看著自己露出笑意,更別說這笑意疏遠到讓他熬心。
“司夜大人氣色甚好,倒是教在下羨慕不已。”話一出口謝松雪就有些後悔,怎的就將這又酸又堵的話說出了口,一點兒也不像平日裡恪守律己的他。
這明顯帶著賭氣和挖苦的言語也教司夜微怔了下,他微微歎了口氣,頷首道,
“我要出宮了。”
都是殿下不許他走,倒像是自己特意在等他一般,謝松雪一轉頭就正看著高楚昀扁著嘴眼巴巴地看著他,不由得也歎了口氣道,
“我也同出。”
兩個人走在長長的甬道裡,一前一後,一言不發,顯得周圍更是寂靜。
這多日之後的獨處,倒是讓謝松雪冷靜下來,想想總歸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己也是頭回喜歡一個人,小心翼翼地示好了這麽久,卻被當頭一棒給打懵了,說來還是太過羞恥難堪,不知如何再面對司夜。
可現下想想,自打認識司夜就沒見過他與朋友來往,若論親密反倒只有自己能與他閑聊上幾句。
謝松雪心中暗暗希冀,他心中那人該不會是杜撰出來,單只是為了拒絕自己不成,自己若就這樣放棄,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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