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溱瞪著任啟東,先發製人:“我發什麽了?你曠工不就是不想幹了,我幫你個忙而已。”
任啟東有些理虧,原本他就想小眯一會兒,居然睡得那麽沉,還耽誤了上班。最關鍵是還打擾了眼前這尊永遠睡眠不足的大佛。他穿戴整齊,臨走前又誠懇跟藍溱道了個歉:“對不起,吵到你了,你繼續睡吧。”
藍溱好似消了點氣,摸著眼罩戴回去,忿忿躺下,末了還自以為小聲地嘀咕了句:“那麽個破工作有什麽好乾的,趁早辭了得了。”
任啟東剛走到門口,聽得一清二楚,正想轉身回去吵架,呂星的語音撥了過來,提示音就像道驚雷在屋子裡炸開。他下意識就按了拒絕,帶上臥室門,加快了腳步走遠。直到蹲在門口穿鞋時,才給呂星撥了回去。
“喂,東哥,你要辭職啊?怎麽這麽突然,說不來就不來了。”
任啟東連忙切到微信去看,那條消息竟然在他鎖屏前發了出去,他都沒注意到。這下他又後悔了,他跟藍溱道什麽歉,任性地給他裹了這麽多亂。
任啟東著急地按電梯,與電話那頭解釋:“沒有,我在來的路上。剛剛是別人拿我手機發的。”
呂星好奇道:“誰呀?”
任啟東思前想後,轉移話題:“我馬上就到,工資該扣就扣。”
呂星似乎擔心他會再度提起辭職,大方道:“沒事,你慢慢來,路上注意安全。實在有什麽事,請假也行。”
第3章 你家裡有人嗎
任啟東到了店裡,所幸沒什麽客人,呂星在後廚烤麵包之余,也兼顧得過來收銀。任啟東因為遲到而深感愧疚,趕緊換上工作服忙活,整理櫃台,盤點庫存。
不一會兒,送貨的批發商來了。卸下幾大箱麵粉、黃油、雞蛋、牛奶等,任啟東張羅著搬進儲藏室,一身腱子肉發揮得恰到好處。
呂星正在專心致志地製作一個客人預定的生日蛋糕,攥著裱花袋,艱難地照著手機圖稿,努力畫一隻長得像吹風機的小豬。每個行業都在內卷,甜點師自然也不例外。光是做得好吃遠遠不夠,巴不得每個人都去報個素描培訓班,考完級再競相上崗。
許多店會另雇一位專門的裱花師,但呂星能者多勞。
他緊張地提著一口氣,鋪出個差不離的輪廓,換了巧克力醬,繼續一筆一畫臨摹眼睛鼻孔。最終呈現的效果還不錯,呂星松了一大口氣。要是畫毀了,顧客收到不滿意退款事小,到店鋪主頁留言打差評,那就不得了了。
網絡改變了太多商家做生意的方式,剛起步的小店被兩三條惡意評價整垮的事屢見不鮮,只能小心謹慎一些。
往常都是交付外賣跑腿送貨,奈何今天等了半天,就是沒騎手接單。突然下起了暴雨,附近居民區外賣訂單暴增,自然沒人願意馱一個巨佔空間又容易送毀的蛋糕。
一籌莫展之際,任啟東提出由他去送,反正地址也不太遠。呂星想了想,裡三層外三層包裹得嚴嚴實實防水,才放心交給他。
問隔壁店借了一輛電瓶車,最普通的那種,沒有專門的保溫箱。任啟東披上雨衣,將蛋糕盒放在兩腿中間,岔開膝蓋夾住固定。
騎著小電驢匯入道路旁的非機動車道,身旁全是摩拳擦掌的外賣員,賽車似的一輛超過一輛,愣是開出了哈雷摩托的架勢。任啟東看得膽戰心驚,默默減速讓行。曾經,任啟東自認也是個騎電瓶車的高手,但眼下無疑相形見絀。
任啟東對這條路不太熟,時不時拿手機看下導航。雨衣是一次性的,明亮的色彩隨風搖晃干擾辨認,同時沾上的雨珠也遮擋了一部分視線。
嘭的一聲,任啟東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他在轉彎時與一輛轎車撞上,準確來說,是轎車撞倒了他。畢竟車輛體型差距擺著。好在兩方速度都不快,刹車也踩得及時,在事故中算最不嚴重的那一種。但要是究責,是任啟東佔了機動車道。
車主顯然也清楚這一點,隻降下車窗,虛情假意地問了兩句人有事沒,都懶得下車查看。
豆大的雨點砸在任啟東臉上,打濕了他的睫毛與手機,並將破殼而出的蛋糕骸體攪得更加慘不忍睹。花花綠綠的水流衝刷而去,任啟東抹了一把臉,扶著電瓶車站起來,一瘸一拐挪向路邊。右腿神經有些麻痹抽痛,但還能忍受。
車主慢慢啟動車輛,也靠邊停了,打著一把傘下來,掂量著他的傷勢,問要不要送醫院檢查。出於人道主義,他最多賠兩百,不接受就叫交警。
任啟東自知理虧,沒收。他低頭看著一截兩斷的手機,問車主借手機,打回店裡和呂星交代情況及道歉,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重做一個。
車主不自在地打量了他兩眼,問:“真不用去醫院?別過幾天出事了又來訛我啊。”
任啟東道:“不用,沒事,頂多就是崴了下。”
車主沒想到任啟東這麽好說話,就也揚長而去了。任啟東甩了甩雨衣的積水,坐上濕淋淋的電瓶車,趕回店裡。
呂星焦頭爛額地在店裡來回踱步,一見到任啟東狼狽的身影,立馬衝了過來,扒著雨衣問長問短。任啟東不習慣別人太過熱切的關心,手足無措地說沒事,又問呂星怎麽沒在做蛋糕。
呂星左掰一下,右捏一下,確認他大體無礙,松下一口氣道:“沒事,我和顧客協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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