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啟東仍一言不發地拿鋼絲球猛刷鍋底,費力地將那些碳灰弄下來。
藍溱靠到椅背上,長長地歎了一聲:“你別再說我摳了,我給你出補考費行不行?”
任啟東低頭看著水槽邊一排攔根斬斷的菜蒂,像一朵又一朵綠色的玫瑰,花讓人心情好,於是咧了咧嘴角。但又一扭頭,瞥見櫥櫃最上層宋懷文送的一套骨瓷餐具,金邊的,沒常識的藍溱曾用它引燃過一個微波爐。
不要去想,不要去比。
假如藍溱和宋懷文一起住的話,應該不會收他房租吧。
作者有話說:
宋懷文:謝邀,不住。折壽。
宋懷文——藍溱最好的朋友,寵物店老板,給松鼠洗過澡,最早幫藍溱勸退過任啟東。就,大家知道“懷民亦未寢”嗎,名字就是從那兒來的。
第39章 一個朋友
幸福烘焙坊城西的分店開業在即,之前招到的營業員卻突然反悔不幹了,情況迫在眉睫,呂星苦苦央求任啟東去那邊頂班一段時間。任啟東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
那兒,離他住的地方太遠了。坐地鐵快一個小時,要是去那邊的話,可能就挪不出時間給藍溱做飯了。
任啟東揣著心事推開家門,躍入眼簾的卻是他從未預料到的畫面——藍溱坐在餐桌前,旁邊是一個無比俊俏的青年,專注地盯著藍溱眨眼睛,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
要不是任啟東確定津津有味鼓著腮幫子的人是藍溱,他幾乎要以為自己走錯,闖進別人家了。
那人看著有些眼熟,任啟東越走近越疑惑,俊美的五官逐漸在他眼中放大。那人見到他,惶恐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客客氣氣地問好。任啟東不明所以,含糊地回好,盯著那張過分清秀的臉仔細回憶,腦海中洶湧翻騰,一刹那全都想起來了。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絕對不會記錯。這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個和藍溱站在一起,還會顯得更秀氣的人吧。
巷子裡求複合的前男友。藍溱的前男友。
藍溱跟前任還有來往?還登門拜訪?還一起吃飯?
任啟東快爆炸了——
沒駕照撞死人是不是會被判很重。
那人顯然不記得曾與任啟東有過一面之緣,笑眯眯地說著“初次見面”,但似乎,狎昵的語氣表明他對倆人同居的情況一清二楚,稍顯拘束地笑著。
藍溱一點沒發覺異常,咬著一塊類似年糕的糯米製品,嚼得不亦樂乎,抽空抬頭瞄了任啟東一眼,推了推盤子問:“吃嗎?”
“你自己吃吧。”任啟東把提著的食材塞進冰箱,用力甩上了冰箱門。
“很好吃的,他們那兒的特產。”藍溱思索著道,“叫……什麽來著?”
那人補充:“甜粿。”
“對對。”藍溱應道。
甜果鹹果的,任啟東根本不在乎,巴不得裡面摻了毒藥,毒啞藍溱得了。他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正目露凶光,一副要拿刀殺人的模樣,有個人卻很難忽視,止不住心驚膽戰。藍溱刀槍不入,第三個人十分識相地夾起尾巴溜了:“那我先走了,今天的事真的太謝謝你了,你要是喜歡吃,改天我再給你寄。”
“哦,好。”藍溱揮了揮手,沒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門砰地關上,任啟東沙包大的拳頭捏得嘎吱作響,屋裡只剩下倆人。任啟東竭力忍住咆哮的欲望,裝作自然地問:“那人誰啊?來幹什麽?”
藍溱不當回事道:“一個朋友,來借錢。”
“朋友?”任啟東揚高了語調,“你借了?”
“借了啊。”藍溱擦擦手,抬頭看他,“晚上吃什麽,少煮點吧,我有點撐了。”
“那他媽不是你前男友?”任啟東拽住藍溱的領口,逼迫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藍溱的眼睛裡快噴出火來。
“你知道還問。”藍溱晃著腦袋掙脫,不悅地撣開他的手,“好好說話,別帶髒字。”
理智啪地全部斷線,任啟東已然氣瘋了:“你他媽把前男友喊到家裡,吃著他帶來的東西,還借給他錢?!”
藍溱終於感受到了些那股熊熊燃燒的怒火,斟酌前後,稍微了退讓點:“就借了錢,又沒乾別的。都分多久了。”
“藍溱!那他媽是前男友,你知不知道意味著什麽!”
“錢就是錢,意味著可以花可以賺的流通貨幣。”藍溱道,“他有急用,打了借條。”
任啟東問:“借了多少?”
“十萬。”藍溱說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
仿佛那數額對他來說不痛不癢,追不回來也就跟丟了十塊一樣。任啟東愣愣地松開了手,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你乾嗎啊……”藍溱蹙眉略帶不安地問。
任啟東心如死灰地望著藍溱,平靜且客觀地敘述:“你都沒給我花過這麽多錢。”
藍溱手腳並用,比劃著強調:“我又不是給他的,是借,借!要還的,收利息的。”
任啟東曾經收過多少筆帳,催過多少次款,拿不回來的佔了多少成,心裡再有數不過。藍溱難道就不知道嗎?不,藍溱比他聰明多了,博學多了,人情世故哪樣不比他精通。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錢拿得回來,其間的拉拉扯扯糾纏不清,也遠超過任啟東所能容忍的范圍了。
藍溱對所有人都慷慨大方,卻唯獨對他這麽小氣,房租水電一個月沒落下。任啟東並不是想佔藍溱什麽便宜,也不是索要報酬,只是好像,自己對藍溱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麽特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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