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針走過一格,令藍溱困惑的是,對面的烘焙店裡始終只有一名女店員在招待往來顧客。也許是去上廁所了吧。
藍溱又等了半小時,仍是那一名女店員獨挑大梁。也許是早班,他來晚了吧。
第二日,早早起來的藍溱打著哈欠,坐在老位置,舉著菜單遮擋,還是沒等來那個期盼的人影。
他有這麽倒霉麽?正好趕上換班的交界?
第三日,藍溱照著鏡子興趣缺缺,90分就90分吧,對付任啟東也夠用了。可是,但是,為什麽!從早到晚,任啟東連根腿毛都沒露面!藍溱的耐心宣布告罄。
他邁著大步穿過馬路,推開幸福烘焙坊的玻璃門,直衝衝地杵到女店員跟前,又急又凶地問:“店裡就你一個人嗎?”
女店員霎時大腦宕機了。
怎麽還有搶劫麵包店的,銀行不就在隔壁嗎?再說了,這劫匪長這麽一張臉,幹什麽去不好?
藍溱抿抿嘴,壓低聲音又問:“任啟東呢?他到底哪個班,今天還來不來。”
“呃……”女店員的大腦恢復運轉,遲疑了一會兒,說,“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認識你說的人,我剛來這兒上班。你要是找人的話,我幫你微信問問老板。”
“不、不用。”藍溱還記得這是一項隱蔽任務,連忙拒絕,又不死心地追問,“就是……你們店裡不是還有另外一個營業員嗎,長得高高大大很壯的,看起來很凶但其實很好說話的……那個人。”說到後面,語氣低落了下去。
“啊?我不清楚哎,我來了以後一直是我一個人上全班。哦,明天還有個兼職的大學生會來,但那好像也是個女生……”
藍溱愣愣地聽完,心裡騰地燃起怒火——好哇,這個任啟東,換工作了都不跟他講一聲!害他白跑這麽多趟,像個笑話。
換工作更不是什麽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念頭起碼產生在他們吵架鬧掰之前了,任啟東做這麽重要的決定都不跟他吱一聲,他不過就是放了個高利貸(不是貪圖利息那點蠅頭小利,而是將來也許哪天能用上的人情債),人不是還好好地待在家裡哪也沒去,工作也沒變動,怎麽比較都是任啟東更不把他放在眼裡吧!
到底誰該生氣啊?!
余光中,藍溱瞄到貨架上陳列的各式麵包,被溫馨的暖色調燈光照耀著——任啟東很多次敷衍他時都是用的這些,把他當成什麽小貓小狗喂。
藍溱氣憤地抽出盤子,夾了一大堆,哐的一聲放到櫃台上,禮貌性地給出封口費:“幫我打包一下,謝謝。哦對了還有,剛剛的事,是我弄錯了,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好的,請問有會員卡嗎?”
沒有,以前都是員工價。藍溱果決地搖了搖頭,掃碼付帳。
一隻手抓著麵包食不知味地嚼,另一隻手快速操作著鼠標,買進賣出。藍溱有些恍惚,今天已經星期幾了。他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他低頭去看任務欄右下角的日期,正好跳出一個浮誇廉價的遊戲小廣告,不知道是哪個流氓軟件附帶的。其實已經好一段時間了,時不時就會彈出來,但藍溱一般點個叉關掉就算了,懶得去揪出源頭。
直到今天,他終於忍不下去了,決定對所有不該出現的事物趕盡殺絕。
殺毒軟件掃描定位後,藍溱盯著那個圖標,很是陌生。又愣了愣,才想起來,是任啟東很久之前下的那個安卓模擬器。他沒有刪,想著也許哪天任啟東還要用。
點擊【確定卸載】的前一秒,藍溱鬼使神差地挪開了鼠標,轉而點擊圖標,啟動了那個程序。
屏幕中央跳出個豎著的手機界面,隻裝了兩個軟件,一個是麻將,一個是微信。
藍溱點開麻將,隨機匹配打了兩把,意興闌珊地退出來,心癢難耐,快速點擊了兩下綠色的微信圖標。他都不記得這是模擬手機的,點一下就行了。
畫面跳出來的一瞬間,藍溱又懸崖勒馬,驟然閉上了眼。這不道德,侵犯他人隱私,這是他最不齒的事。可他閉著眼睛又想,開弓沒有回頭箭,都走到這一步了,無功而返實在不甘心。
他不再是一個沒有道德汙點的人了,都怪任啟東。
藍溱緩緩睜開了眼。
他還是他的置頂,這是藍溱第一眼看見的事。這就足夠了,藍溱深吸一口氣,略過那些不重要的群聊,任由好奇心吞噬了其余一切。
可惜的是,那些私聊對話全是日常雞毛蒜皮,與他無關,毫無價值。藍溱當機立斷,點進信息量最大的微信支付,查看一筆筆的消費。外賣平台,手機充值,便利店,奶茶店,青年旅社……他對著最後一項顯示的金額蹙眉不止,都沒上三位數。
藍溱還在往上翻,突然跳出提示:【帳號在別處登陸,如非本人操作請更改密碼】
藍溱做賊心虛,立馬退出並卸載了模擬器。他都忘了這也算手機端,一個微信號不能同時登倆手機。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會兒,他又想明白,任啟東這個神經大條的,估計把這當成普通盜號的了。
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都不知道是瀏覽的騙子網站還是黃色……
任啟東竟然還有心情看那些!藍溱氣得拍桌,鍵盤鼠標一起在桌面跳恰恰。怒氣因為手疼慢慢消散,藍溱理智回籠,才意識到他就是盜號者本者,沒有這些那些網站,他把自己繞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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