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藍溱手法越來越急躁,只剩下最後五個圈,離成功卻越來越遠,任啟東躍躍欲試:“我幫你扔兩個吧。”
其實藍溱胳膊早就酸了,但又不甘願一百塊打水漂(主要是怕被任啟東念叨),順著台階麻溜下來:“都給你吧。”
任啟東站在白線前,俯身前傾,擺出十分專業的姿勢,閉上一隻眼瞄準,盯著那熊瀟灑一甩,很近,圓環擦過一隻熊耳朵,滾落到地面。
攤主立刻說:“不算啊,必須套到頭上或腳上,停在它身上才算。”
藍溱握拳在旁邊喊加油,做拉拉隊。士氣高漲,眼見套的圈一個比一個接近,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五圈之後,奇跡沒有發生,他們就是兩個普通的大傻子。
就像生活,努力了,付出了,但得到的只是一場空。
任啟東拍拍手,不無遺憾地拉著藍溱快走,生怕他不肯罷休,還要糟蹋錢。攤主喊住他們道:“哎,送你們個小的吧,大過年的,樂呵樂呵。”
就像生活,不會永遠令一個人失望。
那也是一隻小熊,但只有手掌一半大小,是一個小掛件。藍溱雙手接過,笑著說了謝謝:“也祝您新年快樂。”
藍溱掂著小熊掛件一路甩啊甩,哼著愉快的小曲。在人流中穿行,藍溱外在的氣質,在一眾魚龍混雜的小市民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雖說以前也沒少被人注意,但這簡直快要變成萬眾矚目了,藍溱勾了勾任啟東的手,小聲問:“他們乾嗎老盯著我看啊。”
任啟東想也沒想:“你太漂亮了。”
啪——
任啟東手臂上挨了輕輕柔柔的一下,來自小熊的攻擊。
兩人又去了一趟超市買年貨,任啟東拎著大袋小袋出來,藍溱意思意思提了兩條紙巾,一晃一晃走在前頭。
超市門口的搖搖車坐著個小孩,全國統一的“爸爸的爸爸叫爺爺”,這裡竟然特別地沾上了川音。藍溱一下聽樂了,在旁邊津津有味地站住了。任啟東問:“乾嗎啊,你也排隊想上去搖一搖啊?”
藍溱揮舞軟綿綿的武器,又打了他兩下,才抬起腳步往外走。
回到家,任啟東一邊把購物袋歸置好,一邊與母親交代了一天的行程,藍溱就在旁邊靜靜乖乖地聽。
任母問藍溱:“好玩嗎?”
藍溱微笑點頭,“嗯,很有意思。”
“那就好。”任母道,“我去把熱水器打開,洗個熱水澡好睡覺。”
不知何時,房間裡多了台取暖器,火紅的光暈落在被子上。藍溱把小熊掛件放進行李箱,說要回去掛車上。不一會兒,又跑過去,拿回來擺在床頭。
“這樣你這裡的家,就也有我的痕跡了。”藍溱說,“看見它就要想起我。”
任啟東說:“我看見什麽都會想起你。”
第58章 痛痛痛!
最美不過夕陽紅,任奶奶和老伴由廣場舞結緣,老來相知,已經搬到一塊兒同居了。但年還是各過各的,與各自的子女為伴。
上山的路比起以前好走很多,修了水泥路,任啟東走在隊伍最末,抱著紙錢和爆竹。三十祭祖,是一直以來的傳統習俗。他旁邊,是氣喘籲籲的藍溱,半透明的靈魂已經有一半脫離了肉體。
倆人漸漸掉了隊,連任奶奶的步伐都難以跟上。
任啟東:“我早說了讓你別來。”
藍溱氣呼呼地掐著腰喘氣:“那就把我一個人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啊!”
“家裡又進不去什麽牛鬼蛇神,你怕什麽。等你睡醒,我們也差不多回來了。”任啟東說。
藍溱後悔地癟癟嘴。他哪能想到這裡的山這麽高這麽難爬,一般墓地不都修在半山腰嗎。埋在這麽登高望遠的地界,也不知道講究的是哪條風水。
總之,爬到山頂的過程,就像渡了一趟九九八十一難,藍溱羽化登仙的心思都有了。
任父任母點燃了爆竹,任奶奶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兒話,任啟東跪在爺爺的墓前磕頭祭拜。而身為外人的藍溱,遠遠地坐在一塊石頭上歇腳,敲打酸痛的小腿。
從藍溱所處的頂峰眺望,整座縣城盡收眼底。有幾處高聳的大樓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又去找任啟東的家在哪兒,被鱗次櫛比的建築擋住了,但大概方位還能辨認。
這邊藍溱還在調濾鏡開全景拍照,記錄下罕見的水光山色;那邊任家人已經走完掃墓流程,馬不停蹄地又要下山了。
藍溱顫抖的雙腿叫苦連天,任啟東貼心地讓家人先走了,陪著藍溱再歇息會兒。
忽然,有個衣著光鮮、十分醒目的人出現在了墓園中。那人大約四十來歲,穿著黑色西裝,踩著鋥光瓦亮的皮鞋,拄著一根黑色登山杖,與周圍土風環境格格不入。他懷中抱著一束白玫瑰,神情肅穆,在一座墓碑前徐徐蹲下了。
藍溱看著稀奇,問:“你們這裡還有這樣的人啊。”
任啟東同樣困惑:“不認識啊,我也沒見過。”
西裝男垂眸低語著,因為距離很遠,藍溱與任啟東高高豎起耳朵,也沒聽著一點訊息。隻覺得,這人看起來真的很悲傷。
像任啟東這種來祭奠已故老人的,年複一年,傷痛的情緒早也淡了。反而某些平常的時刻,一晃神夢到親人生前的音容笑貌,更容易緬懷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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