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啟東領著藍溱不疾不徐地爬了三層樓,停在一扇牢固的不鏽鋼門前。藍溱松了一大口氣,還好不是那種一腳就能踹破的木門。他的最低要求是保證人身安全。
門緩緩推開,室內情況比藍溱預想的好太多了——真正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牆面覆滿暗花紋的壁紙,地板是打過蠟的實木,因為堆著各種生活用品所以顯得有些擠,但擺放得秩序井然。
藍溱小小地感歎了一下:“沒想到你對生活質量還挺有追求的。”
“別動!”任啟東緊急叫停,攔住徑直向往裡闖的藍溱,拿出拖鞋讓他換上,才說,“也不是。這屋子本來裝修了是要給房東孫子住的,後來他們一家子都出國了,空了很久。運氣好,就給我撿漏了。”
藍溱點著頭好奇地四處打探,任啟東拍了下他的手警告他別搗亂,脫下西裝外套,吐了口氣道:“你先坐會兒。廚房是公用的,在外頭,我燒好菜再端進來。還有,你別碰我的床啊,衣服髒死了。”說完還不放心地頻頻回頭看。
藍溱蔫巴巴地趴在地毯上,像被人攆了三條街的哈巴狗。
一層八戶共用一個廚房,任啟東端著鍋在旁邊排隊,輪到他時,也不敢多耽擱,就做了個簡單的小炒肉。
吃了一段日子功夫菜的藍溱咂咂嘴,將就著下肚吧。
一居室的房型,衛生間佔地不足三平,藍溱洗澡搓頭髮時,胳膊肘老撞到牆,疼得嗷嗷亂嚎。他吹乾頭髮出來,看見任啟東正在往地上鋪床,枕頭是新買的,但其余的——比紙還薄的墊單,哪哪都蓋不住的空調被。
藍溱:“?”
任啟東:“?不然你睡哪兒?”
藍溱特別理所當然地指著:“床啊。”
任啟東:“……那我睡哪兒?”
藍溱不屑一顧地嗤笑,毛巾隨地一扔,後仰摔在床上,大剌剌地耍無賴:“先到先得。”
任啟東壓下揍人的欲望,撿起毛巾扔洗衣籃裡,閉上嘴巴躺地下了。反正他再差的日子也過過,除了藍溱的那張髒墊子,他哪兒不能睡。
靠,還真他媽硌。
任啟東向上瞄了一眼柔軟蓬松的被子,他昨天剛曬過,再一看藍溱悠悠閑閑地靠著床頭玩手機,恨恨地想,憑什麽啊。
“過去點。”任啟東抽出腦袋下的枕頭,砸藍溱手機上。
“哦。”藍溱不急不忙挪了下屁股。
任啟東躺到藍溱身側,裹著另一條空調被,避免身體接觸。
倒不是因為純情,這個詞離他很遙遠了,正相反,任啟東很不純情。但他摸不準藍溱心裡怎麽想的,不敢冒進。他總覺得藍溱身上還帶著一股稚氣未脫的天真,邪念卻又驅散不走,按捺不住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藍溱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聲,眼睛還盯著手機,話卻是對他說的:“我就比你小兩歲,也不是第一次談戀愛,該懂的都懂了。”
任啟東怔怔的,也哦了一聲,掀開被子蓋到另一條上,左腿貼著藍溱的右腿,小開心地摩擦了兩下。藍溱剛把手機鎖屏放下,迎面就被人按著親上了嘴。
他們第三次接吻。
前兩次也是任啟東主動,在藍溱那個破破爛爛的家裡,作為藍溱吃飽饜足的獎勵。藍溱也像現在這樣,松松地回抱著,淡然接受。
年輕的軀體無端就自燃起來,火熱的溫度迅速往四肢蔓延。任啟東的手勁越來越大,藍溱喘著粗氣推拒:“哎,你當初怎麽說的,還記不記得。”
任啟東頭上驟然被扣了一盆冷水,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端坐起來,商量道:“一人一次,行嗎?”
藍溱冷冷的:“不行。”
“那你兩次我一次。”
“九十九比一都不行。”
任啟東追悔莫及,當初他哪能料到情況真會發展得如此順利,不經思考就誇下海口。不帶這樣的吧,多暴殄天物啊。
牆壁隔音不好,鄰居兩口子大聲點講話都能聽見聲響。剛開始好像竊竊私語,有一下沒一下地很沉悶,不一會兒漸漸嚷了起來,指責對方的不體貼,惡言惡語矛頭直指。積壓的引線最終被點燃,那對夫妻爆發激烈的爭吵,扯開嗓子互相對罵。
「音浪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
藍溱擰開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隔壁夫妻還沒有停歇的意思,一整幢樓的人都叫他們吵醒了。房東太太著急地拍門,方言摻雜著普通話,憂心忡忡地隔著門勸架。
任啟東匆忙撿起衣服穿上,也要出去摻和一腳。藍溱支著手臂,冷眼看著:“你還挺有力氣的啊。”
任啟東呵呵了:“你多鍛煉鍛煉吧。”
藍溱憤恨地抓起一個枕頭砸過去,任啟東從容接住,拋回床上。
房東太太快八十了,就住任啟東左邊那間,視力和聽力都不大好,經常請任啟東幫忙穿線或是搗鼓手機,平常兩人見到都會親切地打招呼。
任啟東怕那倆夫妻吵著吵著動起手來,誤傷了老奶奶。
有了外人介入,那對夫妻也不想再丟人現眼,匆匆講和就偃旗息鼓了。任啟東送老奶奶安然回了屋,也回了自己房間。
藍溱抱著任啟東擺在枕邊的小熊,睡得很香甜。
那是任啟東每天睡覺都要抱著的玩偶,沒辦法,他隻好委屈一下,抱著藍溱作為代替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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