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溱點開微信,找到藍媽媽:[用你的裡程給我換三張商務艙的機票。]
藍媽媽一刻鍾後才回:[盡快別啃老了。]
藍溱:[你是我親媽麽你。]
藍媽媽:[如假包換。]
[那我去哪裡退換?]藍溱打完沒發出去,全選刪除,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難得地真情流露:[愛你,媽媽。謝謝你是我的媽媽。]
過去一分鍾,兩分鍾,那邊沉默如海。
藍溱惱羞成怒:[???你不是應該也謝謝我是你的兒子嗎???]
又發了一堆騷擾表情包過去。
藍媽媽姍姍來遲:[太感動把妝哭花了,在補妝。]
藍溱:[少來!!你以為我還是好糊弄的小屁孩啊!!]
藍媽媽:[你小時候可一點都不好糊弄,比現在麻煩多了。謝天謝地。]
臨行前一天,三人去和任奶奶告別。照例是一些雞零狗碎的家長裡短,囉囉嗦嗦個沒完。任美明與任啟東攙著她,一左一右往她兜裡塞了兩個紅包,任奶奶則掏空家底,把這一年親手曬的番薯乾蘿卜乾勻出一半,裝成兩個大袋。
最後,四人走到院子門口。
辭別時,關系最遠的藍溱卻最親密地俯身抱了抱佝僂的老人,靠在她肩頭夢囈般喃喃:“外婆,吾老想儂。”
任奶奶聽不懂,左右看看,問:“他在講啥子喲?”
任美明搖了搖頭。
“沒什麽。”任啟東說,“他說他也會想你的。”
“哎,乖乖。”任奶奶拍著藍溱的背。
走出一段距離,藍溱仍扭扭捏捏地巴著任啟東,眼淚憋一會兒掉一會兒。任啟東攬著他,走一會兒停一會兒,給他擦眼淚,邊哄:“好了好了,回去我就陪你去看你外婆。”
一想到墓碑黑洞洞冷冰冰的模樣,藍溱更忍不住了,小聲抽抽噎噎。還好是條僻靜的小道,沒什麽人路過。任美明體貼地先走了,藍溱停在原地,放聲大哭,任啟東哄的話也說不出了,只是又輕又柔地拍撫著他的後腦杓。
生老病死,世間無法違背的自然規律。喜怒哀樂,再也不要忍耐。
第62章 喜歡
“股災啊股災,這就是再明顯不過的股災。29年的大蕭條,87年的黑色星期一,92年的日本,94年的墨西哥,97年的東南亞,00年的科網泡沫,07年的次貸危機,08年的金融海嘯……僥幸躲過了15年,終究還是在劫難逃嗎。”
任啟東聽不懂藍溱在講些什麽。只是,讓他從觀眾的角度評價這番表演的話,起碼也要把腳掛上去做做樣子,而藍溱說這番話時,姿勢完全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憑欄遠眺。
任啟東上前拖他的胳膊:“好了進來了,跳樓之前先把晚飯吃了。”
藍溱瞪大眼珠:“我要跳樓你都不攔攔我啊?”
按著藍溱在餐椅上坐下,任啟東轉身給他盛飯,飽滿噴香、飄著熱氣的一大碗,筷子也擱在旁邊:“攔你乾嗎,我繼承遺產不就成百萬富翁了嗎。”
藍溱憤恨地用鼻孔噴氣,端起飯碗大口扒拉:“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吃著吃著,藍溱略顯猶豫地問:“假如有一天我沒錢了,你還會……”他莫名羞澀起來,“喜歡”或是“愛”的都說不出口。
任啟東了然於心,夾了菜往嘴裡送,大大咧咧道:“當然啊,我喜歡的是你的臉又不是你的錢,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他究竟在期望什麽呢?藍溱冷笑一聲,擲地有聲:“你、去、死。”
任啟東嚼完一口咽下去,不緊不慢地說:“我死了你不就成小寡婦了。”
“什麽寡婦,誰是寡婦!”藍溱爆跳如雷,坐下後又較真地小聲道,“那怎麽著也該叫鰥夫。”
任啟東捧腹大笑,藍溱恨恨地啐了一口:“我呸!”
“你到底賠了多少啊?”問完,任啟東又立馬說,“算了,別告訴我。”他怕心臟承受不住,有些憂愁地道,“還不至於賣房吧?以後省著點,四菜一湯先改成兩個菜,然後什麽啤酒啊飲料啊……”
“不至於啦。”藍溱說,“那才能省下幾個錢。把我當成羊喂也薅不下多少羊毛。大不了我就去找個穩定的工作,提前撿瓶子去。”
“撿瓶子?”任啟東以為自己幻聽了,堂堂一個碩士畢業高材生的志願只是撿瓶子而已嗎?
“……不是,沒什麽,”藍溱低頭佯裝扒拉米飯,惆悵地道,“一想到又要早起擠地鐵就煩死了。你開車送我,不管順不順路,每天都要接送我。”
“遵命。”任啟東當然義不容辭。
深秋的梧桐金黃一片,樹冠枝丫彎彎曲曲地延伸著,為籠罩街道的這片湛藍天空做出一份點綴。偶有落葉飄下,被秋風追逐著擦過行人的鞋面。整條街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氣。
一隻白色巨獸經過,四隻爪子踩過滿地的梧桐落葉,壓出清脆的簌簌聲。尾巴大搖大擺,驚起的落葉與灰塵盡數掃到了身後的倆倒霉蛋腿上。
“Angela,Angela。”藍溱喊著,“跑慢點啦。”
任啟東收了收手上的狗繩,手動刹車。Angela勉勉強強放慢了速度,大白屁股一扭一扭,給後頭散步的兩人閑聊的機會。
“你那杯好喝嗎?”藍溱問。
任啟東松開吸管,自覺地把奶茶遞到藍溱嘴邊:“你嘗嘗。”
藍溱靠過腦袋吸了一大口,抿了一會兒,然後引以為豪地說:“還是我點的好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