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抿了抿唇,最終沒說什麽,手中長劍一轉,瞬間消失在手側。穆辭邢對他作一揖,心中松了口氣,道:“多謝仙人寬宏大量。晚輩回去一定好好跟他了解玄中界的規矩,以免再發生這種本可以避免的錯誤。”
所西亞躺在椅子上,垂下的眼中掠過一道沉色。
白衣人原路返回剛才所在的船上,擺袖坐在船頭,好似剛才一切無事發生。穆辭邢詢問事情的經過,所西亞才抬眼回答:“不用擔心,確實是我有錯在先。我輩所到之處,早已習慣遭人白眼。”
噬血的妖魔,是人類最厭惡的存在。他常年旅行桓巫羅的城市,對此早就深有體會。
而穆辭邢聽到這話,卻以為他偶然暴露了魔修的身份。
斂息石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怕他隨手取出來,一旦脫離了本體,自身的氣息就很容易泄露。穆辭邢雖然說過不會擔保他,但就目前來說,他還有可探索的價值。
攜帶著這種私心,穆辭邢語重心長地囑咐他:“前輩還是多加小心,魔修在正道眼中人人喊打,徒然暴露身份,無異於自取滅亡。既然是來旅遊,可切記別多生了事端。”
所西亞點頭“嗯”聲。
穆辭邢見他沒什麽大礙,拿出剛買的蔥油餅和兩個包子,招呼他吃。所西亞接過來看了幾眼,和吐司麵包差不多的材質,軟糯糯,熱騰騰的。嘗了一口,咬出裡面滑嫩的夾心。
舌尖普一碰上鮮肉的味道,所西亞僵住,默了兩秒。接著舌頭一頂,吐了出來。
“……怎麽了?希萊前輩。”穆辭邢看到包子在地上滾了兩圈。
所西亞默默地轉過臉去,說:“人總是存在許多喜好,有人不好肉食,有人不好素食。恰好,我輩就是不好肉食的那種人。”
穆辭邢:“……”您完全可以早說。
穆辭邢很是客氣地讓出另一份:“那您吃蔥油餅吧,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嗯。”
所西亞又嘗了嘗蔥油餅,發現也不是那麽好吃。
天底下最美味的莫過於血,但盛裝血的容器,肉/體,可不是那麽美味。所西亞看著少年吃的另一個鮮肉包,白淨的面貌如同明月,暈染著柔和的光芒。那青色脈搏下流淌的血,是否也如他的人一樣甘甜呢?
魔王咬著薄餅的脆皮,就好似咬破了細嫩的皮膚。
該想個法子,捕獲一頓美餐了。
冰雪般的眸子睜開,墨色的瞳孔沉浸著寒霜,林鷺側眸望向遠處亭中的二人,逐漸握緊了衣角。無聲召喚下,一則靈氣隱秘的順著水面纏上亭中一人腰身。
那人敏銳地察覺到什麽,回過頭來與他對視,耳垂下一枚血紅色水晶反射出一點亮麗的光。隨後,一個挑釁的,冰冷的笑容出現在他平平無奇的臉上。
——
穆辭邢帶所西亞回到了客棧。
一路上談起白漾城對魔修的容忍度,所西亞得知這個城鎮也不是沒有魔修來往。在正道為尊的玄中界,魔道生存艱難,名存實亡。真正的戰爭轉移到正道內部,而苟且偷生的魔族則無人在意。
只要他們不起來興風作浪,不在正道場合出現,就沒人管他們。魔族沒落至此,又要從當今魔尊暴虐無道,喜歡拿手下開刷說起。
成為魔道的魔修無法在正道立足,在魔界又要防著好自相殘殺的同類。久而久之,魔人稀少了。正道三界,都知道魔界是個吃人的魔窟。對其下魔修,即是憐憫,又是痛恨。
這樣的慘烈,只有在兩百年前魔父在位時,所西亞見識過。這個世界的魔修,和盧峭沙的魔人一樣,在經歷著命運的敲打。
“魔族不會消失,只會有人頂替他,卷土重來。”
“你說得對。”穆辭邢停下步伐,在客房門前對所西亞道:“就算天下的魔都死絕了,魔心依然存在。只要有人,就會有欲望。而魔,就是從欲望中衍生。天下的正道也並非一路光明。”
所西亞認可少年的思想,就算生在和平的國度,壞人始終寄生於他們的族群。神聖光明的聖使,在沒有走到人生最後的節點,依舊能被定義為惡魔。
愉快的交談總是短暫,所西亞與穆辭邢約定好下午的去向,就各自回到了房中。所西亞關上了門,才卸下一身疲憊,輕輕捂住自己的胃部。
人類的食物對他一個血魔來說猶如虛設,吃下的東西完全沒有吸收,只是被魔力化去。為了方便在城市中行走,他已經習慣吃這些索然無味的東西。
然而那是在有血的情況下。
遺憾的是,攜帶的唯一一瓶血,已經被打翻在湖裡了。現在應該被湖底的遊魚分食殆盡。
隔壁的障礙又建立起來,所西亞靠坐在花紋獨特的木椅上,側眸瞄了一眼。昨夜的少年也是建立起這樣的障礙,就和那個令人討厭的白衣人一樣。
從諸多收集到的信息中,所西亞猜測那是“靈力”。與魔力、靈能半斤八兩的存在。
他望著天花板,猜想雙方的對等關系。逐漸被海水般陣陣襲來的饑餓打敗。從繼位起就再沒挨過餓的魔王扶住了額頭,笑意讓他微微顫抖,最終,抬起來精致的水紅色眼睛,琉璃寶石般美麗的眼中倒映著晨輝的光芒。
第6章 靈石裡有什麽
凱洛莎曾經問過:我的王,如果有一天您再次流落在外,沒有仆人的照顧,該怎麽獨自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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